第16章 无情不似多情苦
我也不知他这话是夸是贬,只好模糊应和,“阿娇素来就是这个性子。”
“嗯,甚好。”
啥?这句话又是有何深意?
我叹了口气,“侯爷可还有事?”
“你貌似不大想见到本侯。”他这句话用的可不是什么疑问口气。
“万万不敢,平阳侯能赏脸同阿娇说话,那自然是阿娇的福气。”
“什么时候学会这些恭维话的?”
“嗯?”我眨着杏目,不明所以。
“从前在宫宴上见你,还是个十足的小霸王,现今倒是……这般会说话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嘛。”
曹寿轻吐出一口气,“罢了,生在皇室贵胄之家,早些学会这些,倒也是好的。”
我垂眸不语。
他又微微笑了笑,换了个轻松的语气问道:“陛下可有来瞧过?”
“陛下?”我略略想了想,“我们女孩子这厢打闹一番而已,何必惊动陛下?”
“那就是未曾来看过了……”
“嗯。”
“呵,陛下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曹寿远远看了看陛下休憩的寝殿。
“侯爷,莫要私下议论……”
“阳信公主是什么性子,他身为君父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么多年但凡能好好管教管教……”
“侯爷!”我只好轻轻出声喝止。
“怎么?”曹寿又皱起眉。
“陛下日夜操劳国事,好容易有这般空档来骊山休憩一番,咱们就不要拿这等子小事去烦扰了。”
“你当他不知道这事儿?无非就是——”
“无非就是不想管而已。”我接过话茬,又轻声续道:“可陛下确实也不能管。”
他眼眸一紧,低吟了句:“不能管?”
我微微上前一步,躬身又行礼,“多谢平阳侯今日来探望了……”
我这逐客令一下,他也是一愣。
“翁主无须多礼,那……本侯便也不打扰了。”
“主儿,您为何说陛下不能管此事?您自己个儿明明吃了亏都不能去讨个说法?”曹寿走后,甘棠轻手轻脚地关了院门,连忙问道。
我伸手点点她的眉心,“刚收到的消息,陛下有意将阳信公主刘娉下嫁给平阳侯。这个节骨眼上,皇帝舅舅且要将刘娉塑造成一个完美端庄的公主,不光是给平阳侯府看,也是给其余忠臣后代看,更是给天下百姓看。这事儿若是当真告到陛下跟前去,咱们有何说法?就说是阳信公主刁蛮任性,为了一个男人殴打自己亲表妹?那你觉得陛下是会责罚刘娉?还是将罪责全推到我头上?”
“啊?可是陛下平日里最是宠爱翁主您了!”甘棠努着嘴,满脸忿忿不平。
“皇帝舅舅素日最喜欢我,一是因为他同母亲自小扶持长大,情谊深厚;二是专门做给皇外祖母看,叫她老人家放心;三是因为我们馆陶府替他制衡了长安城中的诸般势力,总是要给点甜头的;四呢……是为了在天下人跟前彰显自己的仁厚亲孝……可若是咱们哪天触及到了他自己的利益,你觉着他还会容得下我们馆陶府?”
“天哪,”甘棠咂嘴,“奴婢原先还以为是因为主儿您最会说话,长得又这般好看,才会最得陛下宠爱的……”
“我的好甘棠啊,皇家的事情且复杂着呢,哪里是面上那么简单?”
“可主儿您这被阳信公主冤枉一通,岂不是白白受了气?”
我拎着帕子捂住她的嘴,“最好的办法就是息事宁人。皇帝舅舅现下既然当不知道这档子事儿,那我们便也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更加不好将我同刘娉吵架这事儿与平阳侯牵扯起来,这刘娉若是不能安安稳稳嫁到平阳侯府去,届时陛下就要将所有怨气推给我们馆陶府了。若是日后有旁人问起,你们只说是女孩子之间有些口角,听明白了吗?”
“诺。”甘棠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这心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稍一思附,才想起来昨儿个陈蟜答应教我骑马来着。
我匆匆忙忙拈了几块绿豆糕,就赶紧往陈蟜的房门口跑去。
“二哥二哥!”
这陈蟜独自坐在房里头发呆呢,见我来,眼里忽地来了丝光亮。
“怎么了?”
“说好今儿教我骑马的!”
他愣了片刻,随即摸摸我的发髻,叹了叹气,“哎,我还当你早忘了呢……罢了罢了,真是被你给套牢了。”
“快走吧。”我伸手就要拽他。
陈蟜却一动不动,“急什么?我等辰良过来帮我系玉带钩呢。”
“辰良?你那小厮啊?他一天到晚就不见踪影的,哪里称职?换做是我,早把他打发了。”
陈蟜挑挑眉,“你也就嘴上说说罢了,我瞧着甘棠那样蠢笨的,全府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你不还是让她伺候这么多年了?”
“谁说我的甘棠蠢笨了!她不过就是反应慢点,疑惑多点罢了!”
陈蟜不免笑出声来,“行吧行吧。”
“哎呀,到底走不走嘛?”
“这玉带钩不系好了,如何出的了门?辰良也就是刚巧出去,估摸着不到一炷香就能回来了。你且定下心来等等呗……”
“玉带钩?”我眼眸一垂,正看到他手里握了一个卡扣状的玉饰,“不系玉带钩又能如何?”
“不系啊……”陈蟜忽然站起身,腰间的革带没有被玉带钩扣住,一下子散落到地上,衣袍直接敞开,“不系的话……那就是这样喽……”
我连忙捂住眼睛,“你……赶紧坐下,捂住袍子!”
“呦,你也会害羞啊?”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儿,凑上来问道。
我一把推开他,“外头小厮丫鬟那么多,怎么着只有你那辰良会系这玉带钩啊?”
“旁人系的不是太紧便是太松,总也不大舒服。”
“嘿?我可就不信了?不过是个玉质的卡扣而已,还能有什么门道?”
说话间我就夺了他手上的玉带钩,将那地上的革带拎起来。
“先把玉带钩套在革带上啊,傻子……”陈蟜慢吞吞地开口。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冷哼一声,心下虽是不服气,手上却很诚实地照着做。
“然后环住我的腰,把革带绕一圈,最末端再次套进玉带钩……”
我嗤笑道:“你臊不臊啊?这么简单的事儿自己个儿不会弄,非要等那不见踪影的小厮?”
“我有什么可害臊的?”陈蟜越凑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