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北长烟

即使能用出紫雷刀法，要以未达存意之躯战胜化丹中层高手也是力有未逮，只能想办法弱敌强己！

弱化敌人，是为减少火球，降低招式基本的防御力，加强自身，则是接引天雷。

杨玄解战前信誓旦旦地立了两个誓愿，第一个的那一息之间突破，其实他根本没指望着能成功，完全是利用它失败后的反效果：霉运缠身！

回向武典不负所望，马上选取了最容易对他造成伤害的方式。

你都跳上去用脸接球了，这很难忍得住不投啊。

于是火球提前“意外”发射，轨迹还“正好”撞上了杨玄解。

但是仅用黑水壬癸决，实无把握能将其当下，于是杨玄解催动了紫雷真意。

一方面，借天雷驱除火球，另一方面，用来强化自己。

当然，如果用不出紫雷刀法吸纳雷劲，那就是真的找死了。

如果他不做什么的话，天雷也不会再劈他一次，但正如刚才所说，你又催动紫雷接引，又跳得那么高，又处在霉运期，脸又那么大，摆明了要找死，天雷真的很难忍住劈你的欲望……

而第二句誓言，用紫雷刀法取光头战巫首级，杨玄解是准备玩真的！

与其说是为了奖励，倒不如说是把自己往无回路上逼，压榨潜力，逼得破釜沉舟。

这一往无回的气势正好符合了紫雷真意，在天雷逼迫和神识催发下，真意勉强蔓延到钢刀上，紫雷第一式·冬雷乍击终于能够成功施展！

冬天打雷自古少有，而伴随着冬雷的，往往是极猛烈的暴雪天气，阴冷难耐，容易冻死家畜，甚至把人活活冻死，视为灾兆。

甚至有关雷的谚语中，有说道：

“冬雷震动，万物不成，虫不藏，常兵起。

冬至日雷，天下大兵，盗贼横行。”

意思就是冬雷起则民不聊生，容易导致揭竿起义，兵祸九州。

而紫雷第一击也正如其名，突兀、快速、象征灾厄之始！

光头战巫似乎隐隐察觉出此招正是楚地大英雄的招式，脸上表情分外复杂，惊讶、恐惧、疑惑、愤怒，不一而足，神色狰狞。

他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只能发出漏气似地嗤嗤声，只觉得自身原本雄浑的生命力如潮水般退去。

用尽力气转头，想看已经到了他身后的杨玄解。

他之前一直没有正眼看过杨玄解，至少在死前，要记住杀自己之人的样貌。

然而他终究没能做到，冬雷乍击突破极招防御后一刀抹过他的脖子，此时他的脖子已是烧焦近半，脑袋仅靠惯性停留在颈上，鲜血如泉涌出。

他原本对这场胜负是十拿九稳的，自己是化丹级别的强者，既精通巫术，战场搏杀经历也非常丰富。

对方能跟他抗衡的步三叹早被副官拉到精心准备的陷阱中围杀，一开始就夺了先机。

对面剩下的不过练气期的军侯和一打酱油的水系小子，五个用阵法的一看就知道是战场菜鸟，也虚耗不少，就算后面跳出来一个化丹三重，却是用药磕出来的，不足为惧。

哪知道那打酱油的小子竟然掌握了在攻伐一道上能跟天子武学掰掰手腕的紫雷刀法？

这就相当于市公路自行车赛大家正蹬着呢，突然蹦出来一骑摩托的，还假模假式地在那踩脚踏……

他死不瞑目啊！

还未等他尸身落下，身前极招失去控制，暴躁的火系灵气顿时炸了锅，砰地一声震响，一阵不下去之前水火冲击规模的爆炸在空中发生，吞没了他的尸体。

杨玄解勉力提气，他明白这不是结束——后方还有敌人重兵呢！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一道女声响彻战场。

“好雷法！好刀招！好一个凤歌隐迹！哈哈哈哈！”

这女声在这战场上年轻得过分，而且神采飞扬，又令杨玄解有些熟悉，似乎以前不时听过。

电光火石之间他将所有线索串联，这一瞬间，很多疑惑都想通了，心中一放松，就此倒下。

……

杨玄解是被步三叹救醒的。

使出冬雷乍击之后他已经是半脱力状态，更何况还加上光头战巫的极招在身后不远处爆炸？能撑住完全是一股气憋着，心一放松，直接就脱力晕过去了。

看到他平安醒来，步三叹松了一口气，摆手让其他人接手照看，自己到一旁歇息去了。

可以看出，脚步有些虚浮。

尽管修为胜过对方不少，但火巫早已设下不少准备，步三叹也是经过一番缠斗才解决对方和他的手下。

杨玄解转头到另一边，看到的却是一张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脸。

此人笑盈盈地看着他说：“我看到了那一刀，看来韬光养晦结束，当年的凤歌隐迹，已经回来啦？”

这一刻，杨玄解突然觉得，这个外号也没什么不好。

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早已干涸如火烤，无比难受，只能张嘴示意。

旁边照顾他的人见状，连忙拿出一竹筒水壶，举止却有些粗暴，拉起杨玄解的头发就往他嘴里灌。

她天生力气奇大，纵然控制了力度，仍是抓得他头皮生疼。

“咳、咳！咳……”

杨玄解呛了几下，才理顺了气，喉咙耸动，贪婪地吞下甘泉。

片刻之后才有力气问道：“北长烟？”

照顾他的人扬起了眉毛：“之前龚助教说你强运极招，有可能神魂受伤，能认出我，看来还算平安啦。”

其实他这波赌命收获不少，出招成功前及时发誓言，内容却只是借这招突破存意。

事实上能够将真意蔓延，成功出招，也算是突破了，只不过已经超出了时间。

在后一道誓言奖励下，杨玄解在存意期已经成功站稳了脚跟。

武典反哺后神魂只是有些虚弱，醒来后很快就能恢复。

最重要的是还收获一千二百三十点因果点，算是目前最大一笔——因为无论对敌我来说，他斩杀光头战巫实在有些惊悚。

随着表现提升、实力提升，下次再斩杀同等实力的敌人，就没这种好事了，因为实力越悬殊才会奖励越多，而见识过的人渐渐习惯——当然换一批人也不是不行。

此时已是黄昏，借着仅存的阳光和附近一盏灵灯，杨玄解可以看清楚身边这人。

刚过耳的黑色短发显得格外利落，额前是她标志性的金属头箍，脖子上挂着红绳，显然前身见过的那阴阳鱼玉佩被她放到衣服下。

略有些棱角的眉眼为其增添不少英气，高挺的鼻子象征坚毅的性格，嘴角含笑，整体带着一种飞扬跋扈的气质。

此时杨玄解的头就枕在北长烟腿上，稍一往上望，就能看到……可惜只看到略微鼓起的鱼鳞甲。

与在学府中的装扮不同，此时北长烟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戎装，双手和脸颊也有些黑渍，甚至脸上还有两条未愈合的伤口。

不过对于从小在乞活军中长大的她来说，或许这才是正常装扮。

在自己晕倒之后发生的事想必会让所有人哭笑不得，甚至军侯有可能恼羞成怒——在他们身后的“重兵”，其实就是他们追踪的那群混杂着学员的屯田军！

让他们杯弓蛇影、散发战场杀意的“敌军主将”其实就是北长烟。

这家伙以往身处的乞活军，顶着最卑微的名字，做的却是最彪悍最具血性的事！

乞活军的前身是夏州禹州的流民，他们都是在六道同坠、六界百族入侵初期，被阿修罗大军焚地屠杀，弄得家破人亡的一群可怜人。

虽称六界入侵，但其中也有分别，入侵有先后，强度也有高低。

坐落于云州的天人界自我封闭至今。

西州边境上的寰尘界，内部分为无数小国，界内炼狱魔族、天羽圣族互相仇视，内斗不停，因此，此界只有零星入侵，甚至还能通商。

深海中的归墟界蓝渊族主要袭击海路商道，偶尔上岸在沿海一带骚扰，海边世家也有通商，而九大派之一的瀛洲豢龙宗，一向都是负责保护海路的，顺势负责抵御。

蛮州妖界攻势较为猛烈，只是蛮州原本就有草原北蛮侵略，朝廷一直布有重兵把守。

出现在幽州内部的葬魂界善以战养战，最是麻烦，初期造成幽州大动荡，后被圣行者身化火狱封印通道。

但夏、禹二州原本却无精锐军队驻扎，出现在两州边界的阿修罗界天性好战嗜杀，通道一开马上大军入境，猝不及防之下夏、禹二州损失惨重。

当时朝廷四面受敌，一时无法援手，只能断断续续地提供些许救助，被阿修罗军破坏了家园的二州流民只能想办法自救！

幸得九大派中与缘觉寺一同排名前三的万变奇宗、玄门分别坐落在夏、禹二州，及时出手挡住了阿修罗军后续攻势，并给这些流民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

在经历了一系列动乱、冲突、反思之后，这群流民自发开拓荒地、尝试着互相帮助，同时拿起武器、努力习武，试图保护自己和新家，过了半年自给自足、贫困但是平安的生活。

第一次收成时，很多人喜极而泣，以为终于能安定下来了。

直到阿修罗大军一股奇兵绕后，突破二宗防线，再一次打到他们的新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