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遇美人儿

岁月辗转,韶华易逝。

多少时光在荏苒,苦苦等候又何妨?

十六年后。

幽月林清静悠然,位于东南的连绵山丘上,北部有座“端水城”,西边依着“醉花林”,环境幽静,乃为隐世佳地。

现在正值夏季,幽月林里灌木莽丛盛开蔓生,山丘卉茂,山涧花密。湍湍流水,淌过翠峰,在山峡之间垂挂成一条瀑布。流水激越着磐石,溅起浪花朵朵,跌宕不休。倘若你在夜里,仰首观月,会发现月色格外灵秀,无论圆缺,它都像缭绕于仙境中的仙子,你就会了然这儿为何名为“幽月林”。

在瀑布不远处,有一家宅院。

宅院里住在一户人家,宅主叫施承山,是一位宅心仁厚的医师,虽然住在这隐世山林里,但常常与妻子外出治病救人,同时可以增广见闻。

施承山有一位亲妹,她叫施宁怡,她没有像兄长那样会医术,不过却精通少数人会的机关术。宅院看似是一间普通的建筑,然而,里面竟隐藏着不少骇人听闻的机关武器,这些机关的设计者,是施宁怡与她的徒弟。

清晨。

苑林虫鸣唧唧。

屋里小室响起“咕噜咕噜”之声,一排排连在一起的木头齿轮在转动着。一缕和煦的阳光透窗而入,洒在摆满着铁片、木具、锤子的大桌上。

一名少年坐在小木凳上,他的身子整个时辰没有动,他双手却整个时辰都一直没有停过。

因为他双手在整理着几块木头。

少年身穿蓝色锻衣,其前领为右衽的交领,而衣服的宽袖边缘、腰带都绣着白色菱纹。

他秀气的脸,面对着手中的模具,拿起小刀,在模具上细心地雕刻着。

雕刻完毕,他把模具放到地上,发现自己满额是汗,用衣袖一抹汗水后,站起来,走到一个挂着小风车的墙壁前。

小风车是用六片系着扇叶的木块做成的,形成圆形,圆心轴处有一根小木棒。少年把小木棒往下一拉,叽叽声起,小风车缓缓转动起来,微风缓缓而生,小风车愈转愈快,到了一定的速率后,就按这个速率旋转了。

一阵阵凉风吹着少年,降下他身上的热气,让他大感爽快。

除了听到唧唧虫声外,还有盈盈脚步声,少年知道是谁来了。

“咿呀。”

小室之门轻轻打开,一位女子立在门前。她身穿白色素衣,右衽的交领有绣花纹,绵袴为淡黄色,她云鬓柔顺,只有一支白玉无瑕的玉钗系于髻上。

“宁怡姐姐。”少年微笑地道。

这名女子正是施宁怡,她莲步向前,道:“天凡。”

来到少年身前,让风车旋转出来的清风轻抚,施宁怡也觉得凉快,看着长得比自己还高一点点的少年,道:“天凡,今天做出什么机关玩意来?”

这位少年,名为许天凡,是施宁怡唯一的徒弟,他伸手指他刚才做的模具,道:“我又做了一只机关鸟,这只机关鸟比我上次做的要厉害多了。”

施宁怡顺眼看去,见到地上有一只像鸟儿般的模具,轻柔地道:“是吗?有多厉害?”

许天凡来到模具前蹲下,捡起模具后站起来,递给施宁怡,道:“看。”

施宁怡玉手接过模具,看见模具由“鸟首”到“鸟尾”大约是五寸长,两只木片制成的翅膀栩栩如生,她翻转机关鸟的身子,看见有两只锋利的爪子在它腹下。

“你给机关鸟安装了爪子,这是你说的厉害之处?”施宁怡澄清的美目看着许天凡。

许天凡点头笑道:“是啊,以前我制作的机关鸟都没有爪子,现在有了,当然厉害多了。”

施宁怡“噗嗤”一笑,道:“就算多了两个爪子,也没有多大用处哩,它又不会抓东西。”

许天凡挠头道:“它虽然不会抓东西,但能刺东西,等一下我用它去刺一些野兔,到午时我们便有兔肉吃了,哈哈。”

施宁怡一手把机关鸟递还许天凡,一手抚在他头上,道:“今天不见云翔和小玉,他们是不是上山采药去了。”

许天凡任由施宁怡的玉手放在自己的发上,自己像一个小孩似的,接过机关鸟,道:“是啊,云翔这小子跟小玉去采药了。”

云翔,全名为游云翔,是施宁怡大哥施承山的徒弟。与游云翔一起去采药的小玉,是施承山的独生女,施宁怡的侄女。许天凡、游云翔、施小玉三人从小生活在这林子里,一起玩到大,感情十分深厚。

许天凡道:“我现在出去玩了……呃,应该说,是出去捉野兔。”

施宁怡轻抚一下许天凡的发丝,然后收回玉手,道:“嗯,早点回来。”

她没有指望许天凡能捉到什么东西回来,只是希望他在幽月林里玩得开心之余,平安无事回来就行了。

许天凡提着机关鸟,迅步来到小室门口,抛下一句:“我出去了!”

听着欢愉的脚步声远去,施宁怡轻轻摇首。

在她眼中,许天凡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尽管他现在长得比自己还要高。她回望过往的岁月,心里荡起了一名白衣男子伫立风飒飒中的身影。

那年的秋季,不会再来,白衣男子也没有来过。她犹记昔日,那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会回来的……如果,我回不来,你千万别让天凡知道他爹是什么人,我只想他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宁怡,我……谢谢你。”

当天凡还小的时候,他就问过施宁怡,他爹娘是何人,施宁怡只有敷衍地道:“我不知道,我在山上见到你时,你正睡在襁褓里,那襁褓绣着‘许天凡’这个名字。我不忍心让你这婴儿被丢弃在山上,所以我把你带回来了。”

起初,许天凡还多问几次,但每一次施宁怡都说不知道。之后,许天凡再也没有问过了。也许,她自己也想让天凡天天都能过着平凡而快乐地日子吧。

岁月风蚀,没有在她柔滑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十几年过去了,她依然是如此动人美丽。

她只是有了一丝成熟之感。

女人因为时光流逝而变得沧桑,虽然已失去了少女时期的娇羞可爱,却比少女多了一份成熟韵味。

发出“咕噜咕噜”声的木头齿轮在转动着。

小风车也转动着,丝丝凉意,渗透着施宁怡的娇躯。

她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去拉动小风车转轴上的木棒,使风车停止转动。

※※※

一群小蝉,依树唧唧鸣叫,凑着一首清甜的乐曲。

许天凡走出屋宅,明媚的阳光斜照着前院子,清晨的阳光不太烫,像温婉的手在抚摸着他的脸。

他大步地走在石径上,嗅着两侧的姹紫嫣红的花葩逸出的香味,看到两只彩蝶徜徉于花簇之上。

不过这些花比起一种果子,逊色不少。那些果子挂在树上,大小与橙子一般,许天凡经过树旁时被它照成照成七种颜色,因为它正发出七色之光。

这种果子名为“彩虹果”,在玄州里不常见,只要有白光照在它身上,它就会发出彩虹的七种颜色。许天凡经常见它,所以也见怪不怪了。

可惜的是许天凡只能看着彩虹果,而不能把它放到自己的肚子里——它会令人去茅房数个时辰。

这间院子的设计,与自然环境融合一起,一样的秀丽动人。院子以宅屋为中心,分别筑成四个庭院,前后院子各有东西两苑。现在,许天凡所处的是前方的西苑。

许天凡从水池边经过,听到呱呱水声,以及叮咚乐声。

小小水池的池侧,有一座挂着小瀑布的假山,小瀑布冲击着在假山山麓上的齿轮。齿轮因水而转动,奏起叮咚乐章,再加上涓涓流水声,清心润肺。

假山内有一条水管,通往地底下的一条水道,水道接通到离院子不远的高山处的溪流。由于溪流的地势比假山高,所以溪水流进假山的水管时,会涌到假山山顶。然后溪水再顺着假山山道流下,从而形成了一个小瀑布。

这是施宁怡的机关设计。

许天凡经过有一只蜻蜓在点水的小池后,再去打开西苑大门,向幽静树林走去。

“今天一定要捉到一只野兔!”许天凡紧握着机关鸟的身躯。

于他而言,玩耍是最重要的事情,捉野兔是一种玩耍方式。

大多数少年都是贪玩的。

而许天凡比大多数少年还要贪玩。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一只野兔的身影也没有见着,许天凡累了,就坐下茂密莽林的一块石子上。他哼了几声歌调,自娱自乐,幸好没人在他身旁,不然听者的耳朵就会大受折磨。

再过一会儿,许天凡听到了前方茂盛的草丛,传出“沙沙”声音,心里一跃:难道是野兔来了?

许天凡慢慢地站起,不想惊动这只“野兔”,只等候着美味的到来。

这时,沙沙声越来越大,有七尺高的草丛摇曳着。

在许天凡准备好时,他觉得不对劲,如果是一只小野兔,怎能摇动这么高而密的草丛?

难道是野兽?!

正当许天凡想着应用什么对策时,清脆的少女妙声从草丛里传出来:“哎!这里的杂草正是多啊!”

许天凡的心才平定下来,知道来者不是野兽。

一把弯刀,探出草丛,快速地一割,一堆杂草向许天凡的方向倒下去。

前方大多数杂草瞬间被清除,许天凡一怔,因为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少女,一名美丽的少女!

少女也一怔,大概是没想到她前方会有人。

“喂,你是谁呀?在这干嘛?”少女还刀入鞘,瞪着眼睛道。

“我?在捉野兔啊……不,我在……”或许是因为许天凡没见过这样的美女,说起话来也不知自己所云了。

这女子的确很美!

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下,遇见这样的一位美人儿,“惊讶”往往会变成“惊喜”。

她身穿着一件紧身绿衣,青色绾绫缠着双臂,青花绿纹的腰带绕着柳腰,她下系着过膝轻裙,与翠林环境融合得美妙。

“你在说什么啊?”少女走到他身前道。

许天凡看着她的玉容,她的确可以比得上宁怡姐姐。一个银色的头箍箍圈在她的额头,一颗黏贴在头箍上的翡翠碧玉,置于少女的额前,显出她华贵的气质。细细的柳眉之下,一双碧眸闪闪发亮,点缀着白皙的美貌。

她的娇唇舒张,不悦地道:“你到底是谁?竟然在挡着本女侠的路!”

许天凡这才急速地把醉倒了的心神抽回来,嗫嚅道:“我……没啊……我只不过是,想捉野兔而已。”

少女道:“哪有野兔?”

许天凡晃手道:“没有、没有。”

少女碧眸瞧着他手中的东西,好奇地道:“这是一只木头鸟啊,拿给我看看。”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但话却像是命令。不过许天凡没有感到难受,把手中的机关鸟交给少女,并道:“它不是木头鸟,是机关鸟。”

许天凡的话仍未说完,少女早就已经把机关鸟夺去了。

少女的玉脸上似乎写着“好奇”二字,看来这只机关鸟于她来说,是非常新鲜的事物。少女用手翻转一下这个木头,然后瞥了一眼许天凡,道:“这只呆头鸟会做什么?”

许天凡忙道:“不是呆头鸟,是……”

“是机关鸟,是吧!”少女抢先一言。

许天凡把从见到少女那刻以来的木讷表情遣散,换了一副神采奕奕的神情,道:“它会做鸟儿都会做的事情。”

少女问道:“鸟儿都会做的事情?什么事情?”

许天凡道:“你不知道?”

少女道:“不知道。”

“就是……飞啊!”许天凡得意地道,“这都不知道,看来你才是呆头鸟啊!”

“你居然说我是呆头鸟!”女少气悻悻地道,“你直接说它会飞就行啦!居然说什么‘鸟儿都会做的事情’,谁知道你想表达何事!”望着手中的木头,她笑道:“我才不信它会飞呢。”

“把它给我吧,让我教你怎么玩。”许天凡突然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