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时代的拾遗者

一觉睡醒,江流继续着多年来的好习惯,到食堂吃了早饭,顺着生活区到教学楼的路,慢慢走着。

今天就是正式开学了,江流所在的前卡能文学自成一个学院,昨天学长已经把一切事务给江流介绍地清清楚楚。顺着学长所给的路线,江流在一个巨大方形建筑前停下了步伐,旋转门上置红木牌匾,写道:“前卡能文学馆”。

江流点点头,学院这磅礴的气派倒是和网传的文学衰败场面不同,待到江流走进这个方正的建筑,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幽兰香气,江流吸了一大口,满足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前卡能文学馆也就是前卡能文学的学院所在,抬头看,一共有六楼,中空的天井里一株异常粗壮的剑竹横贯上下。

竹林里有几个秋千架,几个穿着前卡能汉服的女学生抱着书,有的在低声朗诵,有的起身背诵,好一片和谐气景。

见到江流进馆,几个女学生像是见到了什么稀奇事物,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学姐们好,我是今年的新生,我叫江流。”江流一脸憨厚,率先向学姐们介绍。

“学弟是哪里人啊,走,姐姐带你上楼去,找院长爷爷报道。”一众学姐争着问话,热情似火,弄得江流有些羞涩。

被学姐们簇拥着到了三楼,江流抬头一看,古色古香的木门半掩,从门缝里隐隐约约看到房间里有很多的书,三米多高的书架被塞的严严实实。

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一个苍老得气若游丝的声音从门缝里钻出。怪得是,这么小的声音按理说应该会被大脑忽略掉才是,但它就犹如附在耳边低语,听得真真切切:“你们这些丫头,早读完成了吗,就到处跑着玩,都回去吧,让新生自己来见我就行了。”

一个身材高挑的学姐笑着给江流解释:“姐姐们还得早读,你就自己去了啊,里面是院长爷爷,人特别好,你进去就知道了,别怕。”莺莺燕燕总算结伴离去。

江流轻呼一口气,还真有点吃不消。整理整理仪表,江流敲敲门。

“请进。”

江流一鞠躬:“院长好!”

书架中间,一个方桌孤零零的,干瘦的老者持着狼毫笔,悬空而又久久不落。

老人慢慢地抬起头,和蔼地看着江流,头上顶着素色的发冠,身着淡青道袍,长长的胡须显得逸然无比。江流心里浮现这样一个词:“老神仙?”

老神仙微微开口,还是那副气若游丝的模样:“还请稍等片刻,还有两位小友未到。”

江流确实来的有点早了,他其实是打算早点出门来摸摸情况,谁知道被这些学姐们直接推上了楼。

静静地等了一会,江流从旁边书架取了一本书:《古文观止》,打开一看。

哟,繁杂生涩的古文言弄得江流有些头大,早知道今天早上应该做一场【书生之智】再来上学。也是,这安身立命的本事可不能丢了,最近两天得抓紧把臭鸡蛋和老油条的门路找好,江流在心里做着计划。

老人一边拿着细笔写写画画,随口说了一句两句:“到了。”

江流抖擞精神,要看看本专业仅剩的三个新生里面,另外两位是什么样子。

少女踏进木门,整个空间都亮丽了起来。这是一个黑衣少女,提着一个小手包,胸前鼓鼓的,面容姣好,妆容得体,气质极佳。

窈窕淑女引人眼球,也不怪江流好半天才注意到还有一个矮圆的短发女孩躲在一边,脸上有些小雀斑,这便是江流的两位同学了。

见三个新生都到齐了,院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说道:“文学凋鄙,这一届新生也就你们三个了。”

老人从抽屉里慢慢取出纸笔,递到江流身前:“来吧,把各自的名字写上,老人家记性不好,写下来经常看看才忘不了。”

江流愣了半天红着脸憋出一句话:“院长,我不会用毛笔。”

老人和蔼地说道:“没事,不会可以学嘛。”

半饷后,纸张上终于留下了江流歪歪扭扭的字迹。

另外两个女孩,靓丽少女叫做白诗诺,矮圆女孩叫张颖。

老人反复念叨了好多次,这才把名单郑重的放好,继续说道:“名字写好了就到一楼去找你们学姐,按往常,第一节课应该由我来给你们讲,只是最近身体不好了,没有余力,就让她们给你们讲讲吧,”说罢,老人没忍住咳嗽。起来。

江流心里有很多疑惑,但看老人摇摇欲坠的干瘦身躯,也不能让老人太过于操劳,带着两位女同学一起出了木门。

三个同学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寒暄了几句,一楼的学姐就围了上来。

学姐们你一言我一语,江流老久才终于大致了解到了专业的现状。

怎么说呢?十年前招生74人,今年3人。学姐愤懑道:“主要还是文学不受重视,灵卡一出,谁还有闲心来研究我们这些枯燥的古文啊。”

“还是你们三个好,耐得住寂寞,我们才不至于后继无人。”学姐欣慰道。

人类首先满足的是生理需求,然后是安全需求,在如今这个动荡的时代,天上随时可能飞来横祸,人们自然更愿意去追求灵卡的奥秘,顺应时代。

现今社会百分之八十的生产力都是由灵卡和灵能应用中得来的,而不是枯燥又无用的古文。自然而然,前卡能古文学自然越来越难招到学生,这也是情理之中。

学姐们说到这,都有点闷闷不乐,她们都是真正爱着文学,不求名利,只因为这厚重的书籍中有着一个民族五千年的历史,有着无数文人墨客留下的遗产。

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的文质彬彬的中年教授接过学姐的话,一行学生连连鞠躬。

中年人沧桑地说道:“我们这些人,是时代的拾遗者,时代暂时不需要我们,但也必须做下去。我们守护的是全民族的遗产,在灵能时代发展到饱和时,人类开始追求更高的需求,我们的儿孙问,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那时候,就算只留下一本书,一页纸告诉他:我们是华国人,我们已经存在了千年,我们有着悠久的文化历史。让儿孙为民族骄傲,那我们这个专业就算有了价值,我们等待着华国文学重新被写入教程的那一天。”

雄浑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馆内,十来个头发花白,年过古稀的老学者不约而同地从书堆里抬起头来,目视远方,浑浊的目光不断闪烁,仿佛已经看到了遥遥无期的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