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克看了胖老人一阵，随后一声轻笑摇了摇头：
“你果然老了，那就不要强出头了，这些人与你无关。”
胖老人最烦的就是别人同意他自谦的话，这简直是打脸。
于是他学常树说话：“你急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达克无从接话。
我急什么？
很显然， 胖老人并没有学到常树抬杠的精髓，只是为了杠而杠，并无实质内容。
因此达克也能轻飘飘地无视他，说了一句：“出来吧，我知道你们都在。”
随着大鹅的话音落下，从街道的各个拐角里，陆陆续续地走出了一些人。
常树看去，赫然是旧派的兽人们——因为其中一些人他有印象，被打的时候叫得可欢了。
那些被他看到的兽人，也微微别过头去，显然也没忘了那些铺天盖地的仪式攻击。
“既然城中的另一股有生力量来了，就让我们好好对质一下。”达克不紧不慢地说道，“当时是否是新派站出来力挽狂澜，拯救了科斯玛城？”
他指了指旧派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兽人，意思是让他回答。
被点到的兽人压力山大，连忙说出了他所知道的所有：“是的，洪水来临的时候新派率先挺身而出，修复加固充能罩。随后一头巨鲨来临，城主和他们一起挺身而出，冒了极大的风险将巨鲨斩杀。”
“是了，这就是疑点。”达克抚掌而笑，“为什么别的城市都没有，而科斯玛城却反常地建立了这个滴水不漏的防护罩？”
新派有个愣头青兽人站了出来，大声道：“那是因为我们才遭受了殷族的攻击，未雨绸缪下修建了防护罩，为的就是在有强敌来临时能够有底气抵抗，拖延到援军的到来！”
这是当时城内的公示，很多人都知道，不过也有很多人不敢说。
达克笑容不变，问他道：“那后来的巨鲨呢？据我所知，那可是一头王级巅峰的巨鲨，怎么就会被一波攻击给‘秒杀’了，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说到这，不少人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常树知道：坏了。
仅仅有几个王级参与了这场战斗，所以非王级对战斗的体验也就没那么直白。
隔着一层安全的充能罩，是完全无法体会到巨鲨旺盛的威势，汹涌到仿佛永不停息的水流，不停波动的十几种仪式能量，这种混乱战场的。
不仅是旧派，一些新派的神色也有些动摇，看向了新派的高层，也就是领导者们。
让他们不安的是，从刚刚开始，新派的领导者们就一言不发，像是中了邪。
哪怕达克在泼脏水，他们也没有义正言辞地反驳。
很奇怪。
常树想不通他们的思维方式，去向胖老人求助。
胖老人轻轻摇头道：“现在的新派就像是一堆干柴，稍微一点火星子就会点燃。他们如果站出来，无论说什么，都会引发一场空前的对峙。那样好不容易营造的和平局面，就又要没了。”
常树明白了。
昨晚他为了完成任务，得到提示所做出的举动，无疑是再度激发了已经隐藏起来的矛盾。
现在的新派们，看旧派简直如同仇寇。使者无疑是旧派中的旧派，而且前面的一顿奚落，更让新派一众的情绪酝酿到了极点。
这时候如果新派的领导者们站出来，轻则一场骂战，然后与使者发生冲突。
重则直接动手，旧派受限于规则，必须要帮助使者。
到时候就会是比以前更加激烈的战斗，实打实地会卷入更多的人。
使者不仅要奚落，还要剥夺新派的功绩，污蔑为是他们修行新型仪式带来的祸端。
这种局面下，让人心凉，都要比让人奋起反抗要好得多。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都为保卫科斯码城做出了努力。”有一个很明显是强撑着站出来的声音，在双方之间回荡。
常树看去，满脸惊讶。
是小优。
尽管她紧张到下垂的尾巴在不停地颤抖，柔软的耳朵紧紧贴着自己的头，但还是咬着牙站出来，直面了这位烈光郡来的大人物。
伊尔神色一变，连忙把她拉回来，道歉道：“抱歉大人，小女不懂事，从小就喜欢乱说话，绝不是想忤逆大人。”
“无趣。”达克兴致缺缺，环视一圈，说道，“既然新派不同意我说的话，那么可以让我进去搜查一下么？万一真的发现了什么呢。”
“搜查一下，并不会影响什么的吧。”
旧派众人觉得有些道理，是个让新派自证清白的良好手段。
虽然感觉有些冒犯，但新派众人还是同意了这个请求，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使者大人，里面请。”
达克大步踏入。
他终于是踏进了科斯玛城新派的总基地——以搜查的名义。
新派们也问心无愧，任凭搜查，甚至每个学员的宿舍都对达克开放。
第一层搜索完毕后，新派高层陪同达克进入了灵厢。
因为位阶使然，常树也在其中。
进入灵厢之后，达克先是观察了一阵，然后突然开口道：“这里是有隐藏层数的吧。”
“呃，是的，使者大人。”伊尔一愣，说道。
不等他继续解释，达克就打断了他的话：“带我去那。”
伊尔有些迟疑，因为按照规定，那里只允许少数人进出。
哪怕是这里的高层，也有相当一批人没有进去的资格。
“你在犹豫什么？难不成那里就是证据所在？”达克眼神锐利，与伊尔平视。
没错，这只大鹅身高不高，一米六左右。
所以常树也就对其……稍微有些看轻，不过等级摆在那，也只是稍微罢了。
灵厢内除了新派，旧派也派出了代表人物陪同进行搜查。
现在伊尔的迟疑和阻拦，让他们也起了疑心。
“伊尔，使者大人想去，有什么不能去的。难不成那里真有猫腻？”
“不，只是些藏书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还有句话伊尔没有说出来：虽然是藏书，但有许多是不能泄露踪迹的书籍。
也就是：禁书。
如果被使者知道那些禁书仍然存在于新派，那么必然会借题发难。
“既然只是些书，那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看到伊尔陷入了沉默，常树知道局面已经来到了一个僵持的阶段。
是时候作死，哦不，吸引一下注意力了。
“我可以证明，那里的确没有异常的东西。但那里不对外开放，请见谅。”常树想起个头，然后看看能不能把使者给绕进去。
“你是谁？我记得你是在那只两仪熊旁边的。”达克饶有兴趣道。
“常树，新派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常树大言不惭道。
虽然这话可能是实话，但自己说出来怎么那么羞耻呢。
他不露声色，微微错开达克投来的目光。
“天才啊，那你说的话我信了，我们去第二层吧。”
常树：“？”
使者那么好说话的么？
不对，绝对不对。
按照他对这只大鹅的观感，这货肯定是想拱火，让新旧派矛盾激化。
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但一系列的行为无疑已经显示了意图。
常树看了眼旁边，见到旧派代表人士脸上散不去的浓浓怀疑，当即明白了达克的用意。
或许那里真的没有问题，但如果不去看，那就真的有问题了。
随后的搜查，并没有搜出什么东西。
达克在离开前，露出微笑道：“看来是我冤枉你们了，虽然有些地方没去，但大多数的地方还是很干净的。”
他这话是站在大门口说的，没有丝毫避讳。
这也证明了常树的猜测。
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使者挑起了新旧派之间的矛盾，对他有什么意义。
看蚂蚁斗争的兴趣？对新派的厌恶？以前的创伤？
无论达克是什么想法，都已经引导了这场误会和矛盾，使城内局势变得紧张。
接下来的几天，达克并没有处理完火山的封印后就立刻离开，而是选择留下，居住一段时间。
在达克待在科斯玛城的这段时间，局势变得越来越紧张。
旧派与新派之间也开始出现了割裂和猜忌，种种流言在城内纷纷扬扬地传递。
所有的争论，都在一天终结。
这天，烈光郡的使者，广邀新旧派知名人士，共商科斯玛城的未来。
常树感到了强烈的不对劲。
在他看来，以达克的立场，势必是让舆论继续发酵，最终站出来，帮助旧派清扫新派。
但现在这是要言和？
得益于前世的义务教育课文，让他知道了鸿门宴这个词。
常树也觉得这是场鸿门宴。
他找到了胖老人，询问其看法。
胖老人也觉得这个大鹅撅屁股拉的不是好屎，只不过猜不透其想法。
“胖老师你有没有什么仪式，能够帮助人瞬间跑路的那种？”常树问道。
胖老人翻个白眼：“如果虚空跳跃都跑不掉，那么其他的都是白搭。”
常树觉得也差不多，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所以他决定：不去。
除他之外，几乎所有的新旧派领导者，哪怕是新派常年隐身的首领，也打算用仪式投影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