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洪荒陷落

鲍勃坦率的把他所掌握的所有资料都告诉了米格尔一家。然后他说:“情况就是这样,纳粹德国在这方面的研究领先世界几十年,即使到今天我们也还没有达到纳粹的研究水平,但是很可惜,许多研究成果随着德国的战败也都被破坏和销毁掉了。即使如此,施瓦茨还是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线索。我们都相信,只有米格尔这样的人才能通过沙巴拉之门,他是目前这个世界上,我们所知的唯一具备和神面对面能力的人,或者说,他是最接近神的人。俄罗斯政府在这里以国家的名义向你们承诺,我们不会强迫米格尔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但我们会尽力说服你们同意参与这项伟大但实验——代表俄罗斯与神接触!我不敢说毫无风险,但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具备冒这个险的资格。同时,无论你是否同意,俄罗斯政府都承诺对你提供终身保护。

米格尔的父母当场拒绝了鲍勃的提议,主要是华雷斯夫人极力反对让儿子冒生命危险,她说:“国家名义的承诺就可靠吗?更何况还是俄罗斯!万一失败了,这可是我的儿子!”

但是年轻的米格尔却并不这样想,他想去看看真实的世界,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何与众不同,为何经常要为眼前看见的景象而害怕和忧心,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他对母亲说:“妈妈,您让我去吧,我很想去看看!我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这个世界在我眼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问题,我想去搞清楚,否则这一生我都只是一个怪物和一个魔鬼,这是我最好的机会,让我去吧,我会带着圣光回来的,我知道!”

父母亲拗不过他,只能在第二天同意了鲍勃的提议。

很快,他们一家在鲍勃和他同僚的帮助下,暗中登上一艘开往利物浦的俄罗斯籍货轮,当轮船行驶到公海,他们登上一条小艇,朝着海天一色划去。他们面前的海水突然间开始翻滚,原本湛蓝的海水变成了黑色,一个庞然大物从他们眼前的海面下缓缓升起,掀起的浪花将他们的一叶小舟推向远处,水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没让小船飘远。水手对惊魂未定的米格尔一家说:“看看,台风级的,只有我们俄罗斯才造得出来!”

我们被转移上这艘世界上最大的核潜艇,踩在钛合金制成的双层壳体上,就像踏上了一片大陆一样踏实。几天后,他们在海参崴海军基地秘密登陆。

而帮助了他们的双面间谍鲍勃则改了名字,留在了尤卡坦半岛,他自称约翰,作为先知米格尔的贴身护卫负责米格尔一切的对外事务。他利用自己造梦者的特殊能力,让所有人相信米格尔一直都在墨西哥,只不过隐居了起来,组织中很多头脑人物还会不定时的接到米格尔的邀请共进晚餐。这一招甚至把中情局和51区都骗过了,导致他们源源不断的派来特工,但总是竹篮打水。

米格尔一家登陆后被军用飞机连夜护送到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直接进入了水电站下面的地下基地中。

在这个代号为‘祈祷’的实验开始前,两个俄罗斯科学家往米格尔胸口的皮肤上贴了十几个不同作用的传感器,他们告诉年仅七岁的米格尔,当你过去之后,不管看见什么,外星人、造物主、神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一定要礼貌的问候,并且争取回来。然后,小米格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跨进了黑暗之中。

一片黑色,米格尔的意识记录播放结束,让陆铭疑窦丛生。

098号机甲的思想投射在他的脑子里,一个声音响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感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当然,太明显的不同了。’

‘是的,我们也发现了。’

‘陈超说自己在尤卡坦面对面的和米格尔待了半天,而后去了圣之门。但是从米格尔自己的意识记录中看,他应该从七岁起就离开了墨西哥,一直待在西伯利亚的地下深处。那么陈教授压根就没见过他,很可能陈教授一直就困在约翰设计的梦境中,这样的话,所谓的玛雅遗迹、地下裂谷和圣之门都不过是约翰设计好的场景而已,而陈超不过是他经常需要应付的众多拜访者中的一个,并没有什么特别,之所以这样安排,我估计也只是为了混淆美国中情局的视听。既然是这样,当我们见面后,他为什么还要继续对我们隐瞒呢?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已经在那个地下基地生活了超过28年?为什么他明明在七岁时就来过洪荒,却要骗陈超,骗我们?’

‘是的,因为你的意识信息和他的意识信息都是真实的,做不了假,所以很明显是米格尔并没有对你们说真话。不过对洪荒更重要的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放你们过来?’

‘我觉得这似乎就是他的权力啊。他看守着那个脱离点。’

‘没错,他的权力仅仅是看守,而不是发放通行证,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能再回来!他之所以可以保留着这里的记忆回到意识纪元正是因为在这一点上他和我达成了协议。我再问你一遍,他为什么要放你们过来?’

‘我所知道的现在你也已经知道了,对于这个问题我和你一样的茫然。’

‘嗯……五十七天前他才回来过,在意识纪元里那就是二十八年。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守在脱离点,好像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除了他在意识纪元里又设计开发了一个三级世界,这件事确实出格了,但我们看不出这跟你们有什么联系。难道是你们三人有什么让他特别关注的地方……’

白色机甲里的陆铭倾听着意识里098号的分析,自己也在心里反复思考,把一个个细节像串珍珠项链一样串起来。突然,一个念头就像一个小火苗在他的脑子里闪了一下,然后就像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098号看清楚了陆铭的心思,他立即通过意识广播大喊道:“赶紧暂停那两个人的意识流信息读取!”

但是从反馈的信息来看,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控制大厅里各色的警报灯交替闪烁起来,原本明亮的乳白色光线也变成了紧急状态的橙黄色。3628号、1022号、1785号与4001号地藏押着两个白色地藏快步进入控制大厅。这两个白色地藏的胸口上分别印着077号和1191号。

其中一个地藏汇报‘你下命令的时候我们刚对这两个脱离者的意识做完意识信息的采集,并未发现异常,他们的意识信息与3688号是一致的。’

陆铭这才知道自己控制的地藏是3688号。

那个声音继续说‘但是就在信息采集完成之后,我们的集束计算网络开始出现异常的不稳定现象,我们目前已经失去对脱离点的控制了。’

陆铭问他‘失去控制是什么意思?’

098号说‘现在任何主单元,包括辅单元都可以过来。我们没办法识别和拦截他们。’

‘你说辅单元?这些人工智能应该被意识纪元的安全屏障直接删除掉啊,但是现在也可以过来了?’

‘对!’

‘那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上千年间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如果它们仅仅游离在意识纪元之外还好说,就怕……1785,立即把所有封存的地藏机甲从意识网络上断开!’

‘妈的!这是怎么回事?我操作不了了……098,这……这……你最好来看一下。’

‘啰嗦什么!投射到全息平台上来!’

八台地藏机甲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十几分钟前还一切正常的封存库里现在空空荡荡,所有白色地藏机甲全部消失不见了!

顿时,意识广播里炸了锅,各种指挥和汇报的声音混杂在头脑中,‘……立即去检查仓库’、‘各区域立即汇报情况’、‘白色地藏消失了!’、‘必须找到他们!’、‘地热电力部门没有回应!’、‘生物实验室没有回应!’、‘……意识……破……网……入侵……’、‘计算中心被强电磁攻……’。

然后,世界安静了。除了身边这几个人,再也没有别人的声音了,意识广播的开关似乎被人一下子关掉了。陆铭清楚,洪荒遭到了入侵,而且是来自意识纪元的入侵。

这时候,他才想起另外两个白色地藏,朝他们望过去,他们俩也正看着自己。虽然外形完全一致,但他可以从1191号坚定的目光和077号犹豫的目光判断出他俩一个是老姜、一个是小山。

‘老姜!老姜,是你吗?这是怎么回事?’

‘小陆,我不知道,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我还晕头转向,这是怎么回事?’

‘陆哥,我是小山啊,077号,这……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吗?我……我想回去了……’

‘小山,先别害怕,还不清楚情况。老姜,我们来之前你和米格尔单独出去,你们俩到底是干嘛去了?’

‘没干嘛啊,他就带我去了外面那个房间,然后把陈超留在他那里的圣克里斯托夫圣像给了我,话都没说!’

‘老姜,我告诉你,根本没什么圣像,陈超根本就没见过米格尔,一切都是约翰设的局,我们上当了!他连背包都没让我们带,为什么非要在那个时候把一个原本就不存在的圣像装在你身上?这是个圈套!还记得米格尔是怎么对陈超描述这个圣像的吗?……这是引我通向神域的钥匙……’

‘他们没见过面?这怎么可能!’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我把木马程序伪装成了自己的眼镜交给小山,以此获得了小山梦境的访问权。’

‘你是说那个圣像是米格尔提前设计好的一个木马程序?通过我带过来的?’

098号插话‘从现在的情况看是这样,他给你的其实是一个伪装过的入侵代码,瘫痪了意识纪元的安全屏障。但是他到底想干什么?’

陆铭说‘我知道,他想成为人类真正的神!’

‘是的,他一旦控制了意识纪元的操作权限,二十五亿人类的灵魂就都掌握在他的手心里。’

‘我估计白色地藏通过突袭已经控制住了很多要害设施,甚至有很多地藏可能已经被毁灭了。098,你手里能指挥反抗的地藏还有多少?’

098号走近操作台,查看所有地藏的活动信息。从他剧烈的意识活动,大家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悲痛和愤怒,他说‘妈的,几乎没了,你们看,只有主控制室这层和下面一层还有六百八十个显示蓝色图标的地藏,这代表他们运转正常,喏,这里是主控制室,这五个蓝点是我们,旁边这三个白点就是你们,代表你们是从脱离点游离出来的。’

‘其他地藏呢?都在哪里?’

‘等一下,我看看其它几层……天啊!这怎么可能!’

陆铭凑过去,只见显示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白点。

‘除去你们三个,现在一共有三千八百一十七个白点了!意识纪元里面造反了吗!’098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

3628号说‘你看,白点还在增加,下层估计快被攻陷了!’

‘混蛋!他用意识纪元中脱离出来的辅单元侵入了我们的地藏,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那些人类的意识被程序取代了!这些珍贵的人类灵魂从此湮灭不见了。’

陆铭对098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看样子他们是冲着主控制室来的,现在我们还能做什么?’

098想了想,说‘他要获得意识纪元的控制权,就必须夺取这里。但仅凭我们几个是守不住的。’

‘那怎么办?’

098快步走到主控制台前,和3628号同时操作设备,按下了紧急暂停中止按钮。然后他从控制台上方伸出来的一个柱状仪器上拔下一片水晶柱状的东西。

‘系统每次出现大的运算错误或者大漏洞的时候,我们就要紧急中止意识集束计算,修复错误以后才能重新复位运行,这样就不会让意识纪元中的人们感觉出异样。为了让所有运算的结果都能在同一时间准确复位,就必须用到这个小东西,它就是系统的同步器。它可以保证万事万物都在同一时刻开始运转,而不会出现先后顺序。哪怕是在宇宙的两头,执行命令也必须是同步的。再多告诉你们一句,在意识纪元中,困扰人类的量子纠缠现象其实就是因为它而造成的。现在我们把它取走,这个系统就永远无法复位运行,谁想当神都是空谈。’

‘也就是说现在意识纪元里的人都像时间暂停那样定住了?’陆铭可以听出这是小山的语气。

‘对,不过意识纪元里的时间本来就是虚拟的,所以复位以后他们什么感觉也不会有。’

098安排好一切,把水晶柱交到陆铭手里,对他说‘接下来就只能靠你们三位了。’

陆铭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五个没有退路,洪荒世界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我们没有地方躲了。’他指了指显示器上现在仅剩的几十个蓝点,‘人类的命运现在就掌握在你们三个的手里,做神还是做人,由你们决定。’

‘那你该告诉我们怎么做呀!’

‘4001,你来操作意识提取机,用他们三个人的意识把3628、1022和1785号的意识覆盖掉。’

‘098,你这是要干什么?’老姜好像开始恢复些记忆了。

‘意识纪元现在回不去了!不过我们都愿意为此牺牲,拜托!找到米格尔,摧毁他。然后用你手里的同步器复位系统……’

透过窗户,他们看见这一层仅剩的地藏在通往下层的廊道上列队迎敌,墙壁上反射出阵阵白色闪光,那是高频矢量电磁脉冲枪射击时的电弧光,这种枪原本是用在地热发电厂房中,专门用来远距离清理岩浆流道中那些冷却下来的阻塞物。如果把电磁脉冲的频率下调至接近100MHz,它就可以破坏地藏机甲与意识凝胶的耦合关系。被它打中的机甲会立即瘫痪,人类意识彻底失去对地藏的控制,而那些入侵者就可以轻松的用其他人的意识,甚至是一个人工智能程序覆盖掉他。

陆铭闭眼再睁眼的过程,意识覆盖重写的过程就已经结束了,他亲眼看着刚才还是自己身体的3688号白色机甲轰然倒地,他现在控制着1022号地藏机甲,很明显,刚才控制它的那个灵魂已经湮灭了。

098号在他们每个人的后脑勺贴上一个金属片,‘这是屏蔽器,有了它,你们心里的想法不会被上传到意识广播中,当然,周围的人也看不到你们的想法,在同一频率下,只有你们三个人可以相互通讯。现在你们赶紧去大厅侧面的走廊里藏起来,一会儿他们冲进来的时候你们就混进去。’

‘那你呢?’

‘意识不会撒谎,所以我必须牺牲,否则刚才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来不及了,你们会想出办法的!’

098号和4001号不顾陆铭他们三人还有诸多疑问,扔下他们,朝下层廊道的方向跑去,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小山问陆铭,‘陆哥,怎么就只剩咱们三人了?怎么办啊!’

陆铭对小山和老姜说,‘按照098的意思办,咱们去躲起来,然后设法混进他们中间,大家都是白色的,谁也认不出谁!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陆哥,你看!主控室外面有根大柱子,咱们躲到后面,等他们进来以后,自然就把我们混在里面了。’

‘好,快过去!’

他们三人也朝外跑,陆铭刚跑两步,又折了回来,在主控制台上快速的操作。

眼看098他们就快要顶不住了,急的老姜和小山在意识通讯里大喊‘陆铭!你干什么呢?快到柱子后面来啊!’

陆铭按下确认按钮的同时撒腿就往外跑,当他把地藏的庞大身躯刚好藏进大石柱后面时,098号被电池脉冲枪击中倒地,上百个地藏一下子涌进了主控室外的大厅。确实像小山说的那样,他们瞬间就被涌进来地藏们淹没了。

陆铭朝着098倒下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白色地藏正在用一台手持设备重新启动他。

‘那不可能是意识提取和转移设备,太小了。’陆铭听出这是老姜的声音。

‘对,因为米格尔根本就不用提取人类的意识。那个手持设备里装着的应该都是人工智能辅单位的代码。’

‘问题是水电站的地下基地一共就那几十个人,他哪里来的三四千个辅单位?他……他……他妈的!那个小小世界不是他的乐园,那是他的练兵场!’

‘小山,你说对了。看来他自从七岁来到这里,恢复了所以记忆之后,就一直在做着准备。他要求守着脱离点,就是在守株待兔,而我们就是那三只兔子!’

‘但是陆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等将近三十年,他自己把木马病毒带过来不就好了吗?’

‘别忘了,他可是在不到两个月前刚回来过,而且和098号达成了协议,根本就不会让他回来。他从一开始就清楚这条规则,所以他把自己隐藏起来,一直在做准备,一直在等机会。’

远处的098号站了起来,顺从的加入了大厅的队列之中,此时,在这个大厅里已经聚集了至少一百五十个地藏,他们的行动步调一致,高度统一,虽然那么多地藏机甲聚在一起,但陆铭的意识里却非常寂静,鸦雀无声!

老姜的声音出现在他的意识中‘小陆,他们是怎么做到在完全没有沟通和交流的情况下组织起这样规模的协同作战的?太安静了,安静的不像人!’

‘老姜,小山,这就说明米格尔确实派了一只人工智能的军队过来,它们一定在米格尔的那个小小世界中反复演练过多次了。因为米格尔清楚这里的环境,所以早就把它们训练的很好,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它们根本就不用沟通!战术其实也很简单,盗取最初的四百多具白色地藏机甲后,它们首先攻占地热发电机房,获得高频矢量电磁脉冲枪后兵分几路,攻陷了计算中心和生物实验。在计算中心,它们把刚脱离意识纪元的四千多个辅单位分别保存到一百多部手持式检修终端上,它们每击倒一个敌人,后面的人就马上用手持终端里的人工智能程序替换掉地藏身体里的那个人类灵魂,短短的一个小时,它们几乎以几何级数式的增长速度湮灭了四千多条人命!’

‘小陆,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发现他培养出来的这些人工智能程序和意识纪元创造的辅单位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米格尔的这些士兵好像只会按照预设指令行动,根本不会思考,否则我们一定可以从通过意识交流看见它们的想法。从人工智能的角度上来看,这是最低级的技术了。’

‘这不就是米格尔的目的吗?他想做神,需要言听计从、俯首膜拜的奴隶。最重要的是,当他的计划成功以后,他将成为二十五亿个人类灵魂中唯一清醒的那个,他就是洪荒的主宰,他就是地球的真神!这些没有思考能力的地藏不过就是为他服务的小机器人。还记得意识纪元中那种小扫地机器人吗?’

‘太可怕了,但是米格尔在哪里?他该出现了啊。’小山提出了他们都在思考的问题。

这时,所有的地藏快速的向大厅两侧退去,在大厅中央让出一条从下层廊道通向主控制室的宽阔通道,编号0001的白色机甲从下层廊道入口处走来,所过之处,所有地藏都对他单膝跪地行礼。

陆铭他们三人差点没反应过来,如果成为唯一站立着的三个地藏,那简直就是活靶子了。

他们也忙不迭的单膝下跪,学着其它地藏的样子微微把头低下。

小山在心里骂道‘狗日的!真把自己当个黄鼠狼子了,得着机会看我不弄死他!’

‘小陆,这个0001号怎么体型那么大啊!快赶我们两个大了。’

‘01号是我们当时做的第一台工程样机,因为用了氢燃料电池,所以体积小不了。现在咱们身上的都是同位素电池,比他那个好。但是米格尔一定会选择这个最大的,这才符合他给自己的定位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明白了。’

当米格尔的0001号机甲从他们近前经过时,他们在意识里听见米格尔在唱赞美诗。

“……

神爱世人

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

叫一切信他的

不至灭亡却反得永生

……”

米格尔步履轻快、迫不及待的走进了他们身边的主控制室。

陆铭他们三人听见他在意识里自言自语‘哦,我的朋友们,看来他们真的把你们当做了入侵者,哈哈哈,怎么会这样呢?我原本以为他们不会下狠手的。也好,反正他们不做我也要做,这样我心里倒是舒服多了。’显然,米格尔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那三具白色的机甲。原来这才是098当时的用意,他牺牲掉另外三个人的灵魂来隐藏了他们,骗过了米格尔!

紧接着,他们听见米格尔气急败坏的怒吼‘他妈的!怎么不能复位了?这是谁干的!这是怎么了?咦,同步器呢,同步器去哪里了?’

他从主控制室里跑出来,站在通道中央,用他手里的那台手持终端重新恢复了意识广播。他对所有地藏咆哮‘你们这些蠢货!有人拔掉了同步器,你们居然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我他妈的要去哪里找!你们立即、马上互相检查身边的同伴,看看同步器在谁的身上!’

这一百多个半跪着的地藏机甲顿时恢复了状态,马上拉住距离自己最近的同伴互相检查对方的身体。

陆铭眼疾手快,一把将距离自己最近的小山拉了过来,妆模作样的开始互相检查,他们的旁边,老姜也正被另一个地藏仔仔细细的搜身。陆铭早就已经把水晶柱放在自己机甲的工具袋里,小山假装什么也没有,又和陆铭交换过来,让陆铭搜他。这个过程中,米格尔一直在中央通道上来回的踱步,观察着每一组地藏的行动。

几分钟后,所有地藏都停了下来。米格尔命令‘把同步器交给我。’

然后没有一个地藏动弹,他又说了一遍,还是没有地藏有反应。

他火冒三丈,亲自冲到地藏群中,扯过一台又一台机甲,随机而暴躁的搜查他们。他冲到了陆铭旁边,伸出手抓住了陆铭的肩甲,另一只手直接就朝陆铭身上的工具袋抓了过去。陆铭差点就忍不住抬手去挡,但他如果真的这样做,那他的身份也就曝光了。

千钧一发之际,米格尔的目光越过陆铭的肩头,穿过他身后的玻璃,被主控制室里那台全息显示器上闪烁的报警信息吸引了。

‘警告!警告!上层通道气闸已经开启。警告!警告!上层通道气闸已经开启……’

米格尔随即放开陆铭,转身进了主控制室。陆铭对身边的小山说‘真他妈的险,幸亏098给我们装了意识屏蔽器,要不早就穿帮了!’

几分钟后,米格尔通过意识广播下令,‘有一台地表环境监控机器人跑到上层空间去了,五百号之前的地藏全部出动,去给我把小东西追回来,同步器一定就在他身上!’

‘陆哥,刚才你又返回去一趟,就是干这事儿了吧?真高!’

‘废话,他如果认定同步器没离开过这个大厅,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意识广播中米格尔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地藏,第一阶段任务已经完成,你们现在按照任务分配,返回各自岗位,各司其职。’

大厅中的地藏们立即行动起来,井然有序的朝各自的目标岗位去了。有的往下层走,有的从下层往上来,五百号之前的开始在通往上层空间的气密闸门前集合。

气闸门分为内外两层,每一个开闭循环只能通过一百人,所以它们在内闸门外整齐列队。

老姜对陆铭说‘咱们不能杵在这儿,太扎眼。’

‘老姜,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米格尔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认为我们已经死了。所以他敢放心大胆的用他的这些人工智能去操控地藏,如果我们利用意识广播对他这些原始的人工智能程序进行底层代码级别的修改,让它们听从我们的命令,可以办到吗?’

老姜想都没想就答复他,‘当然可以了,米格尔一定想不到我们可以给他釜底抽薪!那我们现在就该去计算中心!’

‘好,当我们完成了对地藏程序的修改,米格尔就变成光杆儿司令了,我们可以用电磁脉冲枪攻击他。然后把同步器插回去,重启意识纪元!这个计划怎么样?’

他们三个人模仿其它地藏的样子,排成整齐的三人队列,朝着计算中心去了。

计算中心在主控制室的下层,这里是整个洪荒和‘意识纪元’的大脑所在地,虽然计算是通过二十五亿个人类意识完成的,但指令却是从这里下达的。所有对‘意识纪元’数据的调整、背景的设定、BUG的消除,包括地藏们的意识通讯都是由这里控制的。

‘老姜,你搞得定吗?’小山问他。

‘我全想起来了,在我的被意识抽取前,我就是最底层的维修工,挨家挨户给人修理和更换游戏设备,就是最古老的那种头罩。偶尔也会到区域机房去修理通讯故障,所以这些东西难不倒我。你想起来了吗?抽取意识前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最后一批进入意识纪元的人,因为我家控制着地下城百分之十五的水源,唯一困扰我们的问题就是寿命太短,最后我放弃了整个家族的有机实体,进入了意识纪元,条件是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但这帮王八蛋,居然给我弄到农村去了,一点诚信都不讲。’

‘哟,你过去可是富甲一方啊,咱们可高攀不起!’

‘你们俩别闲扯了,到底行不行?’陆铭在一旁紧张的观察着周围。

此时他们正站在计算中心的角落里,面前是计算核心的备份存储器,这是一台上千年没被启用过的设备,但只要能够绕过安全协议,它可以在瞬间接管计算核心的所有工作。此时老姜正在几十个地藏机甲的眼皮子地下操作它。好在这些没有灵魂的人工智能地藏都只顾及自己的岗位和任务,对自己岗位之外的所有事情都无动于衷。

‘因为意识纪元现在已经完全暂停了下来,集束计算也停止了,所以计算中心的安全协议也从动态密钥变成了原始密码,这应该算是系统的一个小漏洞吧,嘿嘿,希望他们这千年来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陆铭一边警惕的看着身边面无表情的地藏们,一边问老姜‘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当意识纪元还是一个游戏的时候就是这样设计的,因为那时候还是电子计算机,稳定性不好,随着加入的玩家越来越多,那些区域服务器就会经常死机,动态密钥就屁用没有了,为了方便重新启动和复位游戏,就设计了这个机制。但是我估计他们会直接把这个设计嫁接到意识集束计算系统里来,刚才我一看见这台备份存储器就知道了。顺便告诉你们,同步器也就是那个时候顺带着发明的,要不然那么多区域服务器,经常重启,游戏世界里大家的节奏对不上不就露馅儿了吗。’

‘那你知道初始密码吗?’

‘只要是人设计的东西,都一样。初始密码离不开那几样。看我们运气吧。’

就在等着老姜破解备用存储器的时候,意识广播中还不时响起米格尔的声音,其中有一句引起了陆铭的警惕。米格尔说‘计算中心注意,意识纪元新故事背景和物理引擎已经上传完毕,你们要检查设备的……’

‘妈的!’陆铭在心里骂了一句。

‘陆哥,这是什么意思?’

‘米格尔已经做好了新的世界背景,天知道是什么!也许就是一个可以上天入地的神话世界,或者是愚昧的中世纪。但现在意识纪元处于紧急暂停状态,所以老数据米格尔删不掉。不过如果被他拿到同步器,在他重新复位启动意识纪元的那一瞬间,二十五亿个灵魂就要开始新的身份和新的生活了。过去我们熟悉的那个世界再也没有了。’

‘那怎么办?’

‘老姜,好了吗?’

‘好了!嘿嘿,我就知道,密码跑不出这几种!’

‘我们现在还要多做一件事……’

‘知道,把米格尔上传的东西都删除掉。’

‘对!开始吧!’

老姜通过备份储存器进入了计算核心,找到了米格尔上传的所有数据。他按下了删除键。

‘怎么回事?’老姜着急的说。

‘怎么了?’

‘我删不掉它!这些数据被一个很复杂的十六进制密码保护了起来。这应该是米格尔留的后手。这小子,小看他了!’

小山着急的问,‘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还是先把地藏处理了,然后直接去主控制室复位?’

陆铭斩钉截铁的说‘绝对不行!我们如果现在复位,结果是一样的!我们那个世界将不复存在。’

‘小陆,那怎么办啊?’,‘就是,陆哥,你拿个主意啊!’

陆铭沉思片刻,对他们说‘还有一招险棋,不得不试试了!你们开始处理地藏的事,最后记得把那些拿着枪的都调到这里和意识凝胶库,一定要保护好!’

说完话,陆铭转身就往计算中心外走去,老姜和小山在心中对他说‘陆铭,保重!’

他们目送陆铭消失在通往上一层的廊道中,在廊道里,陆铭从脑后揭下了那个意识屏蔽器。

很快,老姜、小山、米格尔和所有地藏同时在意识广播中听见了陆铭的声音‘米格尔,你爷爷回来了——我是陆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