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妈妈,母亲

(一)

眼前的光芒渐渐地散去,眼睛也适应了这个亮度下的环境,第一个进入眼里的事物,像是妈妈的身影。

我开始奔跑,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身处银河,发现我和她之间永远都是保持着一个距离。我试图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角,却发现前面有一面透明的墙,既砸不开,声音也似乎传递不过去。

“若是你的思念能够更强烈一点,或许能够拥抱到你想见的人哦。”耳边传来一阵提示般的声音,像是之前那个光团发出的。

可是不论我怎么回想,都无法打破前面这无形的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远去。不争气的泪水从脸颊滑落,也不知道多久没流过泪了,是从前爸爸离家出走前最后一次教导?还是卧床的奶奶第一次对我撒气?亦或是弟弟把整个屋子变得乌烟瘴气?我也记不清楚了。

眼泪从脸颊上滑落,掉在地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这一圈圈的涟漪,像是不断冲击着那面墙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知道,墙倒了。

(二)

窗外传来清晨的鸟鸣,醒来的时候闻到的是被褥干净的味道,房间外还会飘来母亲准备早餐的味道。

似乎我天生就是一个嗅觉很灵明的人,气味只要被我闻过一次,基本上能够在第二次的时候快速识别出来,也不知道该说这是优秀的记忆力还是嗅觉好,总而言之,我还是很喜欢给我这样的天赋的妈妈的。

走出房间的时候,总能看到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似乎实在打斗,又像是在玩耍。一方想要压制住另一方,而另一方则像是要挣脱逃跑,两个人能在那边一直纠缠到差不多中午,估计男人之间都是这么提升友谊的吧,我猜。

妈妈会在准备早饭前先去最里面的房间,然后会带出来很多很臭很臭的东西出来,我问她那是什么,她总说小孩子不用知道这些东西,这是妈妈必须做的事情。不过妈妈总会在最后面,用一个很小的声音,像是在抱怨地说:“要是你以后不用像我一样就好了。”

妈妈似乎是在拿着那些东西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被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男人拌了一下,顿时冲天的臭气撒满了整个天井,一个比较年长的男人站了起来,开始和妈妈纠缠在一起。妈妈似乎一直被压在下面,不知道使出了什么绝招,一下子就翻身起来,没来得及把刚才丢在地上的盘子拿起来,就顾着往我这边跑来,我也伸出了手,打算接过什么再往外跑。却发现妈妈一把把我推去大厅那边,让我再等等才有早饭吃。

我伴着身后的声音,蹦蹦跳跳地去到大厅,拉出椅子坐了下去。双手在桌上按着节奏拍打,时而急速时而迟缓,最后,什么声音都停下来了。

我很喜欢在妈妈准备饭菜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从她的身后抱住她,可每次她都会装作被吓到一样,笑着摸摸我的头让我先在外面等等,说是饭菜很快就会好了。我也会很配合地,走出厨房,坐在厅里的饭桌前等,那一天我也是等了很久,却没等到那天的早饭来。

(三)

眼前的妈妈就像是那天的模样一般,我很想倒在她的怀里痛哭一场,却想到自己其实也只是重复着一些,她从前一直在做的事情。

我犹犹豫豫地伸出双手,像是要抓住眼前的这个人,却在快要触碰到的前一刻。我放弃了,我问她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都音讯全无,诉说着我对她的挂念。

妈妈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谁都能吃饱穿足,而且每天的生活都很幸福。谈起从前的事情的时候,先说了我现在长大成人了,能够独当一面了。还说爸爸不像个男人,既没有责任感,又不担负起家里的事情。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了一大堆,我也似乎从未想到能和妈妈说上这么多从前的事情,也很意外,能在她口中说出那一句:

“虽然每一天的生活都很幸福了,但若是你也能够过上和我不一样的生活的话,估计我会更加幸福。”

一时之间我并没猜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粗略地认为,妈妈希望我能拥有更好的生活。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起去这么好的地方的时候。那好像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真诚地笑着的她。

“你该去寻找你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希望我能去哪都带上你,何况,我是你的母亲呀。”

我还想问更多的事情,却发现她的身影不见了,像从银河身上掉落的星光一般,碎成一片一片的光,融入到我脚下的这片星河里,或许某一处的光亮,就是这些碎片形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