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曜(页705)

《庄目》卷八“中编杂剧五·清代作品”收有此人,谓:“陆曜,字朗甫,常熟(今属江苏)人。诸生。清康熙中前后在世。”庄一拂编著:《古典戏曲存目汇考》中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第705页。

按:《庄目》所述有误。字朗甫者,乃吴江陆耀,生于雍正元年(1723),卒于乾隆五十年(1785),历官户部郎中、登州知府、运河道按察使、布政使,官至湖南巡抚,从未创作过戏曲作品。见冯浩《湖南巡抚陆君耀墓志铭》参看钱仪吉:《碑传集》第六册,中华书局,1993年,第2084页。。而此陆曜(字君旸),当是熟谙民间艺术的落魄文人。《(嘉庆)直隶太仓州志》卷四十一“人物”谓:

陆曜,字君旸,以字行。貌陋,好滑稽。少能协律,尤善三弦。世祖召入,弹《龙虎风云》之曲,称旨。侯门贵邸邀请无虚日。或欲隶之太常,弗屑也。年七十尚能作遏云逸响,宋琬赠诗云:“曾陪铁笛宴宁王,吹落梅花满御床。几度凄凉春草碧,不堪重过斗鸡坊。”曜殁,其传遂绝。王昶:《(嘉庆)直隶太仓州志》,清嘉庆七年刻本。

其与文人多有交往。华亭钱芳标时以词赠答,陆卒,曾作【忆旧游】〈悼疁城陆君旸〉词,谓:

钓篷归去路,又是年时,梅雨廉纤。按歌人何在,斜阳樾影,尚映湘帘。教坊子弟多少,空度望江南。记月下冰弦,灯前檀拍,曾对何戡。

无端渭城后,任折柳匆匆,憔悴征衫。重到岐王宅,叹闲堦苔锁,旧谱尘缄。广陵漫想遗调,红豆懒频拈。只鬼唱秋坟,棠梨落处双泪沾。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全清词》编纂研究室编:《全清词·顺康卷》第十三册,中华书局,2002年,第7596页。

词后注曰:

北曲六宫,惟道宫失传。君旸得虞山家宗伯藏本,有平仄而无字句,每欲索当世周郎尽补其缺。壬子岁,馆余之西轩,为填【云和瑟冷】一阕,君旸以三弦度之,今童子犹能歌此曲也。又尝以元人院本分别宫调、衬字,审音定拍,欲纂一书,与《南九宫谱》并传。时已垂老,虽呵冻焚膏,无少倦色。帙将成,会余以假满入都,未竟厥事,此老已云殁。今人多不弹,惜哉!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全清词》编纂研究室编:《全清词·顺康卷》第十三册,中华书局,2002年,第7596页。

中云:“壬子岁,馆余之西轩”,壬子,为康熙十一年(1672)。本年,陆氏寄居钱府之西轩。宋琬,号荔裳,亦曾赠以诗。宋氏的生卒年为(1614—1673)江庆柏:《清代人物生卒年表》,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370页。,可知,陆曜当活动于清初的顺、康年间。

徐珂《清稗类钞》“音乐类”,曾载述陆曜事迹曰:

疁城陆君旸初尝学吴弦于吴门范昆白,得其技,已而尽弃不用。以为三弦,北音也,自金、元以降,曲分南北,今则有南音而无北音。三弦犹饩羊也,然而吴人歌之,而祇为南曲之出调之半,吾将返于北,使撩捩之曼引而离迤者,尽归激决。

尝谱金词董解元曲,又自谱所为《两鸽姻缘》新曲,变其故宫,独为刺促偪剥之音,名《幽州吟》,骇然于人。然其时故有知者,周延儒请与游,累致千金散去,终自以不知于时,尝著《三弦谱》,欲传后。会大兵入吴,遁于三江之浒者若干年。世祖闻其名,御书红纸曰:“召清客陆君旸来。”既入,御便殿赐坐,令弹。陆乃弹元词《龙虎风云会》曲,称旨,赐之金。……

时松江提督马进宝亦缿首下狱,人不敢问。进宝故善君旸,君旸任侠,直入狱具饷。台臣闻者皆大骇,各起谋劾之。华亭张法曹急往告,君旸忼忾曰:“吾何难仍遁之三江间耶!至尊若问我,道我病死。”言讫竟行。后上果问及,如其言,上为叹息。当是时,君旸名藉甚。初本名曜,君旸者其字。至是,以上称君旸,遂以字行,凡长安门刺往来奏记,皆得直书陆君旸以为荣。

君旸后复不得志。尝过上海。上海名家子张均渌慕其技,君旸亦独奇均渌,谓均渌知己,尽授其技,作《传弦序》一篇。君旸多门徒,然皆不及均渌也。吴中三王之中有曰稚卿者,君旸弟子也。徐珂编撰:《清稗类钞》第十册,中华书局,1986年,第4994—4995页。

疁城,在上海嘉定南门外,一名疁塘、娄塘,与太仓相距较近。据《清史稿·地理志》《二十五史》第十一册,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1986年,第9081页。,太仓直隶州下辖镇洋、崇明、嘉定、宝山四县,故其事迹入《太仓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