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河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曾经他有想过考试故意发挥失常,高三继续留在四班,可现在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已经无法再坦然面对齐玉歆、艾昕及班上的其他同学,钟大河以第83名的成绩顺利进入了高三(2)班,离开了四班,也离开了所爱的她,只是对她的思念已成疾,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即使他们渐行渐远,但对她的喜欢依旧折磨着他,也在激励着他。
高三开始了,倒计时板也挂了起来,新的班级钟大河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就是他曾把她从水中救起的张婷,她内向,不合群、少言寡语,有些地方和钟大河很像,她常常低着头走路,羞于与人打招呼,却每次碰到钟大河都会抬起头真诚地向他问好,排座位时很少有人愿意和她坐在一起,她也怯于找到合适的位置,她游离在队伍外面不知站在何方,从前面走到了后面,钟大河看到她窘迫的境地,产生了共情,他从队伍后方来到了中间,在以前八班的一个好同学身前挤出了一个空间,“张婷,来这儿吧!”
“嗯?哦好。”霎时间张婷从惊讶到犹疑再到感激,接着他站在了钟大河身旁,班主任按高低排座位也不严苛,只要别太乱套就行,就这样钟大河与张婷成了同桌,交谈中他得知在高二时她就考进火箭班了,她在班里成绩中上,比钟大河好许多,属于肯定能上一本的,钟大河就不一定了,钟大河时常请教她解疑答惑,她也知无不言,只是她说话小声钟大河会听不清楚,时常恳请她重复一遍,这时她会脸颊羞红,尽量大声些。
钟大河虽然也不自信,但他能感觉到她比他自卑更多,她成绩好,出身也比他好,究竟她为何如此呢?其实她声音很好听,温柔、亲切,清脆,除了声调小声些,她的身材也好,腿很修长,身高在女生当中算高的了,她心地也善良,休息日从家里回来后常给钟大河带零食还有亲自做的甜点,因为不好意思,还请钟大河帮忙把零食分给后排的同学,钟大河心想排除先天因素,造成她如今的性格或许是因为她相貌的缘故吧,只以美丑二字来评判她的长相确实算丑的,钟大河能明显感觉她的脸不对称,左边要宽些,大饼脸,扁额蒜鼻,这世界充满了许多偏见,以貌取人就是一项,在对弱者不那么友好的社会难免会受到伤害,只是他希望自己能自信面对生活,希望张婷亦如此。
到了高三课业更繁重了,钟大河脑袋被各种知识点塞得头晕脑胀,几乎没空闲胡思乱想,他也不想做那些虚无缥缈的梦了,艾昕成为了她心中的圣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他认清了一个事实,现在的他配不上她,她也不可能会喜欢他,他惟有更加的努力,勇攀人生的高峰,等到他能在她面前自信说出那三个字。
钟大河终于挺过了如魔鬼一般的高三,他不知熬了多少个夜,做了多少份试卷,背了多少遍单词,坚持与努力也是有回报的,高考钟大河超了一本线30分,可他却不能去更好大学,高考前他就已经决定报省师范大学,钟大河家庭条件不好,上师范可以免学费,他爸爸的胃病变严重了,他不想再让他为养家去干繁重的工地活了。
而艾昕去了遥远的沿海的大学,钟大河心想着,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高考完后他们班组织了一场聚餐,吃完饭后又去KTV唱歌,张婷不想去KTV,来聚餐已让她感觉很难为情,社交活动简直是她这种人的噩梦,相处的每一秒都让她感觉浑身不适,可是钟大河却拉住了她,非要她也一起去,艾昕只得遵从,一路上钟大河与同学们相谈甚欢,而张婷则低头紧跟在他后面一语不发,在人们眼中她也如透明一般,没有人理睬她,更没有会在乎她感受。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KTV,他们要了一个大包厢,同学们纷纷找位置坐下,张婷又如上学排座位时一样的仿徨,“张婷,来这儿吧!”钟大河往里坐了坐,示意她坐在他旁边,张婷应声坐下,无处安放的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钟大河从桌上拿了一包瓜子,打开包装盒抓了一把给她,她赶紧接着,“你喜欢唱歌吗?”钟大河磕着瓜子问张婷道。
“哦…我…我不……”张婷吞吞吐吐道。
“这瓜子还挺香的。”钟大河看了看张婷的捧着瓜子的手掌,示意她也尝尝,“哦。”一直呆愣着的张婷这才想起手中的瓜子,她拿起一颗轻轻用门牙磕开。
不久钟大河点了一首歌,虽然唱得不怎么样,但张婷热情的为他鼓着掌,放下话筒后钟大河问张婷道:“你喜欢听歌吗?”
张婷想了想然后点点头,“你喜欢听谁的歌?”
“我…最近听艾薇儿的歌。”
“哦,那个唱英文歌的歌手?”
“嗯是的。”
“待会儿我给你点一首她的歌吧?”钟大河真诚看向张婷微笑道。
张婷乱了神,她根本没做好在众人面前唱歌的准备,来此也是因为钟大河而已,她赶忙拒绝了他的提议,说自己不会唱歌。
“我才不信,我觉得你唱歌一定很好听,你念英文时也特别标准,不要管其他人,就当是唱首歌送给我这个同桌呗!”
“我……”张婷不知该如何作答,“大河,我不敢唱,希望你……”
钟大河认真地看着张婷说:“没事的,张婷,这不是什么唱歌比赛,不必在意别人的评判,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你一定要自信,勇敢。”
张婷低着头默不作答,是的,她没自信也没勇气,学不会洒脱,在自己的世界里画地为牢,隔绝于世,但不知何时她幽闭的人生照进了一束光,让她知晓世界并不那么冰凉,还有人愿意和她这种难相处的人聊天,还有人会鼓励她直面世界,热爱生活,也还有人会不顾自身,救她于危难,就是这个人,希望她给他唱首歌,更希望她能磨炼自己,勇敢面对外界,她怎么能辜负他呢,张婷抬起了头,羞怯地说了声“好”。
钟大河高兴的问她想唱哪首歌,她想了想,然后说,“When you're gone.”
钟大河听完起身来到点歌台,为张婷点了这首歌,接着钟大河回到座位上,说还有六七首才到她,张婷赶紧说不急,她抠着手指,犹豫不决,终于她鼓起勇气问了一个憋在心中很久的问题,“你,想报哪个大学?”
“嗯?”钟大河表示声音吵他没听清,张婷又提高音量复述了一遍。
“我呀!我打算报省师范,不知道考不考得上。”
张婷感到有些惊讶,“你完全可以报更好大学的。”
钟大河笑着说:“我喜欢求稳。”
看钟大河心意已定,她也不便再说什么,反倒他问她怎么填志愿。
“我…我还没想好。”张婷支吾道,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几曲歌尽,《When you're gone》的前奏响起,同学们张望着议论是谁点的,一个同学对钟大河喊道:“大河,到你了!”
“不是我。”钟大河拿过了话筒交到了艾昕手里,向张婷抛来一个肯定的眼神,并小声嘱咐她可以的,唱歌大声些,张婷内心狂跳不止,她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奇怪明明她就在眼前,此刻她脑海中想到的还是他的面容,有他的支持,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张婷睁开了眼睛,用标准的发音和动听的声线这样唱道:
I always needed time on my own
I never thought
……
When you're gone
The pieces of my heart
are missing you
When you're gone
The face I came to know
is missing too
……
曲终声绕,余韵悠长,钟大河不停鼓掌欢呼,还用标准的中式英语夸耀说:“Beautiful,Perfect!”其他同学也不吝溢美之词,发自肺腑的感叹高手总是深藏不露,弄得张婷羞赧不已,耳根都红了,同学们都叫她再来一首,张婷不想再唱了,她很难为情,钟大河看出了她脸上的窘迫,赶忙替她打发走了那些声音,下一首歌开始了,同学们也不再为难张婷,“我就说你唱歌好听嘛!果然如此!”
张婷不好意思地笑笑,此前她只敢走在无人的巷子,唱歌给自己听,如今在这多人面前表演,而最后的结果是她意想不到的,原来自己的歌喉能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这一切都源于他对她的鼓励,她在想,即使自己不在面对万众人时更自信些,在面对他时,能否如他所愿,做出一些积极的改变呢。
可是,正如歌名一般,当你离去,今生或许再难相见,更谈什么面对呢,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漫漫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