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第二日,陈之晋早在昨日就与父母好友道别。知道陈云回族的人都晓得陈之晋是要去撞仙缘了。不知道老神仙回族的人都只以为陈之晋要外出游学,用一手好剑术搏个将军职位再回来。
正值年关,离春元日也就七八日了。这时候儿子要离家远行,陈之晋母亲是不愿意的,但经不住自己丈夫和族内许许多多人的劝解,最后心里含泪答应下来。陈云笑说这是游子学于外,亲母哀家中,答应等一年后带陈之晋回家住一个月。
在陈氏几十人的围观下,陈云从天上引下一朵云彩托起陈之晋飞上半空,接着自己虚踏一步,仿若前面有旁人看不见的阶梯一般拾阶上空。
陈母忍不住要哭,忙用手狠狠一掐丈夫的右臂,似乎跟掐了自己一样的效果,果真没有哭出声来。陈宁修则变了脸色,只等空中自己的老祖宗和儿子飞没了身影,立马温声去劝自己妻子,同时不落痕迹地摆脱妻子那越发用力的手。
“小蕙,晋儿这是去寻仙缘,来日也和老祖宗一样腾云驾雾来看你,怎么又哭呢?”夫妻俩又开始了昨日夜里的节目,周边人有些觉得不关己事连忙走开,有些与陈宁修熟络些就过来帮着劝朱蕙不要哭了。
这边慈母伤游子,另一边游子的心里却只有新奇,毫不知晓思家的重要。
“晋儿,这便是国都寿方了。”陈云施法隐去两人身影,让陈之晋从高空俯视下面的城池。
陈之晋见过最大的城就是朱邑所属的相亭县城了,可脚下的寿方城足足比得上四五个相亭县城。站得高,陈之晋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城池的布局。寿方城大致像个回字,中间那个方形占了整个城的十分之一大小,即是楚山的王宫,里面住了楚山王和他的嫔妃,以及一些未满十五的未出阁或未出嫁的王子、王女。
寿方以回字为大略形状,其内的王宫稍稍偏于北,这是为了防备敌袭。而实际上,寿方地下还深藏了一条地道,若真有敌袭,楚山王必然会叫人穿上他的王袍从北城门逃走,而楚山王自己则带人走地道出城脱逃。
与大多数大城一样,寿方亦细分了四个城区。北城多贵族,东西两城多商户,南城多农桑人家。陈云带着陈之晋隐身落在北城区的一间大宅院里。交代自己这刚寻得的孙辈莫要乱走动后,陈云去到府里,把一个身穿深青道衣的青年唤在跟前。
两人交流间,青年一脸肃穆,不敢直盯陈云太久,偶尔抬头看了也像是望着天上的星星月亮,面容深处满是欢喜。基本都是陈云在张口,青年隔几秒钟就要点头应和一声。最后陈云低头想了想,确认没其他事后挥了挥手,叫这青年自己办事去。
“晋师兄?”陈云嘱咐了事情,就出了宅子,那青年得了师父的话,赶紧跑到房子外敲门,要先瞧瞧陈云的亲辈是什么样子。
陈之晋在屋里听到有人叫唤,又伴有敲门的两声响,猜测是有人找自己。他应了一声后打开房门,就看见门外一个一米七五左右个子的青年,身上搭了宽松青绿袍,袍子样式与往日见的那些集市里走街串巷的道士挺相似。
再略抬目光,这道衣青年脸上白净无须,明明二十几岁的样子,偏偏下巴附近没有一点点青色,跟个女子似的没有胡子的踪迹。陈之晋不敢再细看,再看就显得失礼了:“阁下可是叫我?”
说完,他又有时间和理由继续观察这青年人了。鼻子微塌,眼睛圆大如同珠子,倒是骨形托了几分好看,是个瓜形骨相。再加上皮肤白嫩,整个人精神气足,说不上貌美俊朗,也可形容为秀气清貌。
“自然是叫你。师父叫我来找你的。”青年微微一笑,不是大雨倾盆时的狂风,而是春夜里润物的小雨,让陈之晋天然觉得亲切,“我乃师父座下守灯童子蒋厌,算师父半个弟子。晋师兄入观后理应拜在师父名下做首徒,所以是我师兄。”
“入观?”陈之晋小声嘀咕一声。也不知蒋厌有没有听到这声嘀咕,总之蒋厌没有理会,陈之晋也没有真地问出来。
“师父说他宫里有些事要办,不能放到明年去。所以今年你在这里过年,年后师父带你去修行的地方,正式让你入门。”蒋厌温声道,“师父交代我的事呢,就是带你熟悉下地方。这府宅是官宅,但也不算小,你等会先跟着我熟熟路。暂时先记住书房、厕间、食屋和这屋子联通的路就可以了。”
陈云早前在路上就与陈之晋说清楚了后面十多天的行程。陈云此时经历红尘修道,正在楚山做官,官职还不小,是总管全国文务的相国。昨日休沐,陈云心里突然兴来,所以远飞到朱邑探看家族后人。今天本来还是在休沐期,可陈云有心为陈之晋铺铺路,便要想办法把陈之晋留在寿方城里几日,叫他见见楚山高层的贵族,日后历练红尘也来楚山为官。
蒋厌一直很热情,也不知是刻意展现出来的卑微,还是真的对陈之晋心有喜欢。陈之晋跟着他摸熟了陈云这官宅的大小路径。他算是早慧,毕竟在四五岁年纪就读了几百本书,记忆力自然不会落后太多。只走了一遍,陈云官宅的整个府图就被陈之晋勾勒在胸中了。
下午四五点,陈云带了三个人到官宅里来,唤蒋厌去屋里把陈之晋叫出来见客。
陈之晋出来一看,三个俊大夫跪坐在木堂里,交谈正欢,他不敢打扰。蒋厌只使使眼色,想叫陈之晋出声,见陈之晋低下头不答应后就不再作为了。倒是那聊得正好的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抽了空悄悄看陈之晋。
“那娃子,咱们来这就是看你的,怎么到了也不肯说句话?”三个人里头有个人身材最雄壮,脸上不留胡须,大概常常晒太阳,把一张俊秀面孔晒得黝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