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疯子似乎有些许急切,又或许这家伙就是这性格,总之我们一口气从HLJ回了河南,中途完全没有停靠休息。
我们没有去姥姥的院子,而是去了百泉。这里的中埊药会还没有结束,但已经到了收尾阶段,零散客商已经少了很多,剩下的都是大宗的买卖。因此我们到达药会的时候是早上八九点,各条街上也不再是人山人海,除了旷德街依旧热闹非凡。
疯子将车停靠在旷德街街口,然后提溜着那黑包就下了车,我这是第二次来了,所以知道他要去哪里,赶紧跟上,两个人就朝旷德街最里头舅爷的药铺走。
这家伙熟门熟路地跨进门,然后我就看见了文王,正坐在那儿喝茶,他见到我先是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弯了弯眼冲我笑笑。
他对面的圈椅上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似乎是在谈什么生意,疯子轻蔑地瞧瞧那人,然后单肩扛着那黑包站在文王后头,我也站了过去,直瞧着对面的人看上去一脸朴实的样子,但人不可貌相,在这行里能和文王坐下来说得上话的人不多。
文王用指尖轻轻划过杯盏,开口道:“许老板,既然你们衡门的这批全蝎没有在开会前报上来,自然不能怨参商抢了这笔买卖。凡事该拿捏个分寸。”
对面那个人看来是一个叫作衡门药行的当家的,闻言苦笑一声,“我说小五爷,您这刚回来不知道啊,您放眼看看今年这走势,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参商原本做的是全草类和藤木类的生意,这他娘的不是……”
话没说完,文王抬眸看了他一眼,这许老板轻轻咳嗽一下,讪笑道:“这生意,您说说我们亏不亏?”
“可据我所知,衡门的这批全蝎规格是盐水,而参商则是清水,按照今年这市价,每斤间相差近一千块钱,虽然同是销往亳州,许老板,你这,别是想鱼目混珠吧?”文王淡淡道。
听了这话,站在后面的疯子“噗”地轻声笑了出来,我也低头紧抿着嘴,瞧那人脸上白了又绿,我心说这文王够损的,不承上也启下直接放大招,可见这人在这药会里顶多是个马仔级别的主儿,不懂规矩蒙着头就敢找上文王。
扈江离还亲自见了?这稀罕……
见那人半天不说话,文王似劝诫道:“萁豆相煎啊许老板,衡门和参商既然归属太行药会,就应该知道太行的‘义’字规矩。参商近些年屡遭重创,你老是将眼睛盯在参商哪里,怎么?是衡门命不久矣了吗?”
这话比刚才那句还狠……
文王站起身,那许老板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疯子懒散地俯身将掉落在地的弩枪捡起来,“我操,给你沾点血你当给你脸了是不是?”边懒洋洋地戳着那弩枪骂道,“这么多箭就你丫的皮松显豁了嘿!”
对面那男人的脸都黑了,局促慌乱地赶紧站起来对文王说:“小五爷,谢您提点,这事儿是衡门出了差错,还请小五爷关照关照这盐水全蝎的价儿,别,别……嗨,我这就去跟参商的王当家商量着来,商量着来。”
文王微微颔首,那人就立即后退着出了药铺。
看着他走远了,文王才转身瞧着我俩,对疯子说道:“何必那么咄咄逼人。”
我心说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咄咄逼人,这算是损而不自知?
疯子嬉皮笑脸地收回弩箭,“嗨,跟谁学谁,个狗屁小虾米也敢在这儿戳事,啧啧。”
文王带着我们来到药铺的后院,进了屋子就问疯子:“东西带来了吗?”
疯子将那黑包朝桌子上一扔,露出来一对翠绿翠绿的镯子,和一只金钗。文王点了点头,疯子将包重新扎好,接着说道:“那老头讲得和我们得到的消息几乎一样,没问题。”
我忍不住打断他俩的对话,“那个,出什么事了?”
他俩对视一眼,文王对我说道:“内蒙那个囊袋子没探成,我和你舅爷虽说处理了部分蠢蠢欲动的势力,但现在有人不再盯着那‘瀚海彘’,而是将目光转移到那药方里的其他药材上了。”
这种发展态势其实我之前也想到过,既然是药方就不可能只有一种药材,因此即使没有内蒙的‘瀚海彘’,也防不住有人会转移目标。
不过既然从来没人见过这药方,又怎么就能轻易相信所谓的药方里的药材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文王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疯子这次去东北,就是证实了这药方的存在。小满,你应该和疯子一起听说了1935年那件事了吧?”
我点点头,他接着说道:“之前只是流传在行里的传说,现在已经被我们证实是真的,那么关于这药方,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理。”
“不过仅凭那章老头的话,会不会不准?”
文王摇摇头,“重要的不是他讲的那个故事是否真实,而是他所说的故事里出现的几个人,这几个人中,有一个人从渭王陵里拿走了一张药方。”
“是那个女人的公公?”我一下子想起之前那个来药铺找我的女人,她家的招牌好像就叫“参商”来着。
文王对我的猜测不置可否,只是说:“可是现在没人找得到那个老人,而且,她的话不一定可信,所以我们才要从最初的根源着手,自己找出一条线索来。”
靠,这些人一个个都蒙来骗去,云烟雾饶的,我听着都头大,累不累啊?
文王瞧我无奈不解的样子,俯下身双手撑膝瞧着我道:“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我们只关注事情本身就够了,嗯?”
我想我能明白扈江离的意思,他也应该知道我能懂,于是轻松地笑了笑,说没想到疯子会把我带来,还问我这时候缺课要不要紧。
我捏了捏裤边,纠结着将自己烧了老洋房还可能被消防队通缉的消息告诉了他,文王眉梢一挑,显然有些惊讶,不过立即就他妈被逗乐了,只是说让我先在这里住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后天就是中埊药会闭会的日子,到那天我让人来接你,一起去看看?”
我有些犹豫,正不知道怎么开口,扈江离瞧着我简直要乐出声来,“放心,你舅爷和姥姥那边,我会帮你圆过去的。”
这话出口我才放了心,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