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杀手 04

牢头换班,黎近人的小纸条不管用。尹小葱在外边等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那个牢头才喝得醉醺醺地归来,拿起纸条看了一眼,命人带尹小葱进去。

“就在外边,看一眼就行了。”狱差说。

隔着差不多有四五丈,尹小葱又不能出声,怎么交谈?

“你别瞪我。”狱差说,“我们头上,我送你进来,我现在送进来了,你还想怎么着?”

随后,狱差一直盯着尹小葱的簪子,还夸赞她的簪子好看。

尹小葱咬了咬牙,将簪子拔下来,塞狱差手里,小步跑过去,用力拍打牢门。

赵承郞躺在稻草堆里,一动不动。

尹小葱心里着急,又跑回来,比划手势询问狱差。

“没死,还有一口气。这些读书人,身子骨太差了,不就是挨了几棍子嘛,瞧,半条命都没了!绣花枕头,没用!”

尹小葱又献上貂皮外衫,狱差才肯开锁让尹小葱进去。

——

天呐,这哪是几棍子,血肉模糊的一团,哪还有人样啊!

尹小葱甚至不敢碰他,生怕一碰就碎。

她只是狂拍稻草,希望他能尽快睁开眼,看她一眼,跟她说句话。不管是什么话,说一句就好!

她手都拍麻了,终于赵承郞睁眼了。

“夫——夫人——”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不是——在做梦吧?”

尹小葱摇头,努力忍住眼泪,抓起赵承郞的手想写几个字,却发现他的两只手肿得跟猪蹄似地,根本无处“下笔”。

“别担心,会没事的。”赵承郞虚弱地安慰道。

尹小葱怎么可能不担心,她甚至害怕赵承郞熬不到天亮。

她又辗转找到牢头,希望牢头准许她请郎中来为赵承郞诊治,但是牢头没有同意,说是有人吩咐过,不许给赵承郞医治,他还是看在黎近人他爹的面子上才破例允许尹小葱探监。

尹小葱没办法,只得回黎府,打算请黎近人帮忙周旋,却看见黎近人失落而归。

“你肯定想不到,我在御书房碰到了谁!”黎近人抱着收暖炉,说,“我碰到了蔡学君,不过短短数日,他便已博得陛下的信任——不过也难怪,他替陛下解决了不少顽固不忠的朝臣——”

什么意思?

尹小葱紧张地抓住黎近人的手,迅速写道:

【陛下不愿宽恕赵承郞?】

“死罪已免,活罪难逃。”黎近人说,“若我猜得没错,赵承郞应该会被流放边境北城,修补长城边防。”

【赵承郞是否有功于朝廷?】

“有功,他是假降。”黎近人说。

【蔡学君呢?】

“我不知道。”黎近人说,“我和他很熟,但我并不了解他。这个人心思深沉,捉摸不透。不过你放心,若是赵承郞被流放,我不会袖手旁观的。时候不早了,歇息吧,我有些乏了。”

这种时候,尹小葱怎么可能睡得着,在黎府花园里来回踱步,无意中瞥见有人举着灯笼从后门出。

从身形看,像是黎近人。

这么晚了,黎近人出门作甚?他不是乏了,想睡觉吗?尹小葱觉得不妥,便悄悄跟了出去,一路跟到天牢,才知道黎近人是来天牢探望赵承郞。当然,有可能不止探望这么简单。

差不多守了两个时辰,天都快亮了,黎近人才从天牢出来。

尹小葱又瞧瞧跟着黎近人回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到黎近人再次面圣回来,才去询问情况。

“圣旨已下,流放北城。北城是块荒地,开荒总比修补长城要好。”黎近人说。

【是不是蔡学君从中作梗?】尹小葱写道。

“不止蔡学君,很多人都不希望赵承郞留在京城。”黎近人说。

黎近人有刻意弱化蔡学君的罪行的嫌疑,尹小葱决定去蔡府当面质问蔡学君,为什么要迫害赵承郞。

———

蔡府也是新盖的院子,之前的院子被愤怒的百姓烧成了废墟。蔡学君胆子挺大,还命人拿来笔墨纸砚,说是要和尹小葱叙旧谈天。

“迫害赵大人?”蔡学君拿起尹小葱写下的“墨宝”细看了好一会儿,说,“没有的事,好端端的,我迫害他作甚?是不是李大人跟你说的?误会,绝对是误会。我在朝堂上力保赵大人清白,这是有目共睹的——”

【随我去见黎近人,我们当面对质。】

“对质就不必了。”蔡学君说,“赵承郞的身体要紧。这两天就要动身了,据我所知,赵承郞站都站不起来,难不成要爬着去北城?尹姑娘,朝堂之事你管不着,何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呢?比如打点押送罪犯的官差,让他们路上多加照顾——找辆马车,或者配个随行郎中,这些小事或许更有意义些——”

蔡学君最讨厌的地方在于,他说的话不中听,但是特别地占理!尹小葱当然知道赵承郞现在的身体状况,她必须得想办法帮衬赵承郞。

尹小葱决定连夜乘坐马车,赶往凉城。

她必须先找到苏弄人,才能拿回她在凉城的产业。苏弄人没有去处,肯定会在赵府等尹小葱。

———

清早,喜鹊挺着大肚子出门,谢有成贴心地陪伴着。

“谁的马车?”喜鹊抬眼,问,“不会是大人回来了吧?”

马车停在两人跟前,喜鹊见是个陌生女人,心中不免失落。

结果陌生女人上来就抓住喜鹊的手,喜鹊吓得忙往后躲。

“你想干什么!”谢有成将喜鹊护在身后,瘦削身板挡住陌生女人。

这时苏弄人走出来,看见陌生女人,瞬间热泪盈眶,说:

“是你——你回来了——你总算是回来了——”

尹小葱的视线从喜鹊身上转到苏弄人身上,大步走过去,拉着苏弄人往里走。

“先去看望小不点吧,他现在爬得可厉害了——”苏弄人说。

喜鹊盯着尹小葱的背影瞧了许久,说:

“相公,你有没有觉得那位姑娘的眼神,好奇怪?她好像认得我——”

“估计是夫人跟她提起过你。”谢有成说。

喜鹊摇了摇头,自从上次他们夫妻俩和诸葛明他们走散了,再相聚后,夫人身上彻底没有了从前的影子,好像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