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万般不如一个他

“好冷——”

赫连蔺兰莫名也打了个冷战,这里灯火也少,僻静的很,便更显的阴森了,“我们先离开这儿吧,边看看再说,看错了便罢了,难得能出来玩呢。”赫连蔺兰拉着南令往街道那边走,君栾摇头笑着跟上。

临了前,君栾转身看了身后墙瓦一眼,虽然气息微弱,但在长戎公主提到那个名为‘千’的男人时,他确实感受到了两个人的气息波动,说不准三三没有看错,只是被避开了——

虽说感受到了气息,可那人好像并无敌意的样子,他倒是不急,若这人真是三三口中的心悦之人,那他们迟早会见面的。

待三人彻底离开,灰瓦墙沿上,左篱这才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咽了咽口水。

“主子,属下觉得公主并无沾花惹草的意思。只是,虽说对那小倌无意,可为何要去那不雅之所,这,就不得而知了。还有,属下有打听过,公主和护国将军并无越界的关系,虽说外界传的沸沸扬扬,可那人至多是把公主当做妹妹来看待的。”

按照左篱往日和南令的关系来说,不补刀让自家殿下早日厌倦南令就不错了!可如今,祈仕的气压实在是低的可怕,他只能先安抚自家殿下!否则现下主子闹上了脾气避而不见,惹了事的人一无所知,被殃及的只有他们这些池鱼!

当初他们和祈墨辰一道回东陵,虽然早知祈墨辰在西鸾护送他们过了国境后的地界设了埋伏,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随随便便将埋伏的人解决了就算了,这些不入流的把戏都不用殿下多看一眼,光左苍一人便能解决。

可殿下竟临时决定,延迟回东陵的日程,便当做他们计划成功,且让他们高兴一阵子,可说到底还是殿下想来中亘看南令罢了,正好婚期也有些日子,他根本不急着这么早的回东陵——

但就在他们赶到东陵的前一天,左苍收到了南令去了青楼的消息。

霎时间,春风和煦转为阴云万里——

之后便是这样的场景,祈仕远远的看着她,原本笑意是暖的,可在南令那般熟稔的唤了那声“君栾哥哥”时,祈仕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己那从未有过情绪波折的心中升腾起的,无比清晰的妒意!

连带着左篱都感觉到心肝一颤,几乎不敢去看祈仕的脸色。

纤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掌,覆上心口处。

手上力道逐渐加重,他知道,南令和这人从小一起长大,甚至还跟着另外一个女人,但在看到那般如同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然亲昵,他清楚,那是岁月堆积成的,无关情爱,只是习惯。

可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素来只对自己撒娇的猫儿也会对别人亲近时一般,让他无端很烦躁。

“我知道。”

“可,您的样子——”连一点谅解无谓的意思也没有!分明就是在意的不行了,这酸味简直了!

祈仕抬眸,“你的意思是,本宫在生气吗?”

左篱默然不语,但很显然就是这般深以为然。

祈仕平复了几息,心下更多的反而是微微的诧异。

已经多少年了,自母妃死后,他几乎再没有过这样大的情绪波折。可自从那晚,那个人骤然闯进他的世界起,他的喜怒哀乐便在他不曾察觉时,逐渐被她所牵引。

“是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而已,她,并没有做错什么。”祈仕依旧是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翩然跃下,骨节分明的手抵上灰墙。

昏暗的光线下,隐隐绰绰的光亮映射在祈仕潋滟的桃花眸里,晦暗不明,一抹鎏金色的流光掠过,手里骤然收紧!周身溢出暗金色的真气,连周身的压强都升高至让人觉得压迫的境地!

虽然是知道没错,但不爽还需要有理由吗?

只听得‘咔嚓’一声,墙面自他掌心呈网状向四周漫溢出去!

左篱随后下了屋檐,便瞧见殿下依然恢复了往昔的模样,依旧是艳冠绝伦俊美无俦的惑人公子。如果不看一旁已然摇摇欲坠的墙,在昏暗的微光下,不细看瞧不真切,黑暗中看着像是只多了很多密密麻麻的裂缝,可左篱知道,只需一点薄力,这墙便会轰然倒塌!

左篱表示可以理解。

这才过了几天,多了个两小无猜亲哥哥似的美男子不说,那个头牌又是怎么回事!爱穿红衣?小倌?头牌?还差点被和一整天据说都和公主在一起的长戎公主错以为了是‘喜欢的人’!

这桩桩件件无一不是在疯狂试探殿下的底线,让人不禁怀疑南令是不是个见异思迁节操堪忧的花心大萝卜!

敢始乱终弃自家殿下的人,您还真是头一个!

中亘长公主,自求多福吧。

左篱对南令虽说不满有之,但此刻几乎全变成了同情。

“走吧。”

他听到自家殿下不辨喜怒这般说道。

走?

走到哪里去,难道殿下已经对中亘长公主失去了信心终于想开了吗!他就说好好的来什么中亘,白跑一趟不说,还扰了殿下的雅兴。要说按照自家主子的脾气,能忍到今天已经是十分的殊荣了!可那南令丝毫不动珍惜,也不怪殿下不要她了。

——

之后,听说那夜卖面具的摊贩老板发了大运。

一位红衣公子,恍如自忘川迷途误入尘世,仅仅是踏入人们的视线,便寂静了一片。人们几乎本能的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视线皆随他而动,却见他停在了面具摊贩前,看了一阵,最后拿了一个猴脸的面具。

……

本来老板一个晃神以为神仙下凡了,哪里敢收钱!却被左篱直接扔了一锭银子。

直到祈仕的身影再也见不着,才有姑娘后知后觉的尖叫!“天哪!”

老板呆愣着,嘴里念念叨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这般模样的人,定是神仙下凡显灵来的!”

有在周围逛的女子都红了脸,不敢靠近,直到人走远了,这才一拥而上希望能买个和那男子一样的面具。

之后所有面具被一抢而空!

那晚出现的仿佛幻象的绝美男子也被传的神乎其神,成为长邺市井最神秘的茶余谈资,但这都是后话了。

南令后来逛的心不在焉,夜渐深了,一路走来,倒是商量到了晚上住在那里的问题,“三三,晚上借你公主府里的客间一晚。”

赫连蔺兰回使馆了,今日那些使臣估计被她的突然出走闹得鸡飞狗跳,若是她再夜不归宿估摸着就得闹到皇上面前了,到底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这样以后才能有机会再出来玩。

于是赫连蔺兰只逛了逛,也没再买其他的便告辞了,君栾见她一个姑娘家自然要护送,起码要安全送她到使馆。南令觉得自己好歹是南胤的亲妹妹,赫连蔺兰未来的好基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刚交的朋友,挺好一姑娘有一点点误入歧途的可能,就跟着一起了。

等他们再回这里时,除了灯火依旧通明,人已少了许多。

忍了又忍。

“你可知长戎这次派他们一族的公主来是为何?”南令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为了不事后被南胤算账,南令还是得提醒一声。

“……南胤已经婉言拒绝过了,我觉得应该不——”

君栾自认和赫连蔺兰没有多余的牵扯,唯一挂的上边的,就是他俩勉强算个情敌?

“……”

“谁说她非要入宫做妃子了?她来这儿仅是代表长戎于中亘结盟的诚意,嫁不成皇帝,别的也行啊,太低的让赫连蔺兰屈尊降贵不合适,但只要身份上过的去,也是一样的。”南令尽量暗示。

君栾蹙眉,“你的意思是……”

“长戎既然让她过来,就不会轻易的让她无功而返,既然嫁谁都是嫁,倒不如选个合自己心意的。”南令知道赫连蔺兰身不由己,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善良姑娘,可和亲哪里是她能够决定的?

南胤前些日子在宴上说过,要亲自为君栾指婚,要选最好的女子嫁于他,她倒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外人怎知?

况论长戎使臣?

只可能想到护国将军一人之下,说到最美好的女子,赫连蔺兰绝对是够格的,若是再加上赫连蔺兰不再抗拒,多了些接受的可能,届时使臣自作聪明同南胤进言,到时候只会让赫连蔺兰再难堪一次!

而且若是让南胤知晓赫连蔺兰喜欢上了君栾,只怕连在中亘多待一会也做不到了。

“若是让皇兄知道今日的事……你最好祈祷没真的勾走人家小姑娘的一片真心,否则咱俩都完蛋了。”

“正直善良也成我的错了?”君栾哼哼,不以为意。“他知道了又怎么样,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怕他不成?”话是这么说,但也沉默了下,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只在刚回长邺时在宫里待了两日,但这两天也就是在宫里陪着南胤,然后开了很多调养的药,外伤内伤都有——

毕竟他们两年没见了,想要说的话确实很多。

好吧,他有点想他了。

“三三,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说的很对。”君栾面色正经了些,“这种时候就该先发制人,我应该事先和他说清楚,毕竟这两天我娘应该会有不大不小的动作,而且我突然想起还有药在宫里,回府里的时候忘记带了,我去拿药,顺便在宫里小住一晚。”

君栾视线一滞,又浮现出几丝揶揄的笑意。

“再者,你公主府自建成起还未曾有人进去住过,你便算了,这第二人还是等你带喜欢的人进吧。”君栾看向南令身后的石桥,那人一身慵懒的红衣,墨发轻挽,虽说只是静静站着,却让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君栾微微眯眼,不知为何却直觉这人便是方才让南令那般失态的人。

南令一愣,也蓦然警觉的转身——

浅风拂过,吹动那人鲜红的衣摆,刹那间,南令觉得自己的心脏重重的跳动了一下。

璀耀灯火,古桥人家,尘世繁华,万般不如一个他。

如果,她来到这个世界有意义的话,那么一定,只是为了与他相遇。

明明只分开不到十天,可,只有当再见时才知细细密密的思念有多么的渗入骨髓。仿佛他在,千帆灯光皆失色,又好像,他使花灯更明、夜暖风清。

“今夜在下曾夜观天象,窥得命中之人会在此刻与在下相遇,虽不见公子真容,却知公子便是那特别之人,今夜良辰美景,不知公子可有兴趣与在下私定一番终身?”南令一步一步,走近祈仕。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覆上面具,缓缓摘下,露出慵懒的眉眼,那人惑人上挑的眼尾依旧勾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眸深深沉沉,却只淡淡睨她。

南令骤然反应过来,调戏的话一僵。她怎么忘了,祈仕不喜欢她这种浮夸风来着。轻咳了两声,敛下自内心深处满溢的雀跃,浅笑着正经道。“既然我没有看错,不知仕仕可否告知,何以对我避之不见?”

祈仕眉梢轻挑,“你觉得呢?”

短短一瞬,南令的笑便逐渐演化为了眼神闪烁的心虚表情,回过神来。她还真会问,见面第一句就把自己挖到坑里了!还能是为什么,她自己干了什么破事她自己不清楚吗?!冷静!她又没真的做什么,不至于怂到这种程度吧。

“对了,仕仕,你怎么来了?”呸!她这嘴!

来了最好啊!怎么她随便一说又多了点背后风流被查岗后心虚到口不择言的责备感??

祈仕倒是真的神色柔和了几分,手臂微微张开。自有三分矜贵慵懒的嗓音低低响起。“想你了,便来了东陵,风尘仆仆。”

南令没有丝毫犹豫的环上了祈仕的腰。

“我也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