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离了婚的、如释重负的、走在路上睡在床上都会笑出声的佩菡开始了新的生活。她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如此开心。抑或是压抑久了的自己,连自己都不知道真实的自己是怎样的吧!幸好没有把自己彻底弄丢!佩菡庆幸自己,庆幸儿子抠枕头的小动作成全了自己!

然而,佩菡的爸爸却因此饱受打击,接连几天唉声叹气茶饭不思,竟至于进了医院!佩菡没想到这件事给爸爸的打击这么大。平时爸爸言语不多,但宠佩菡那是没有话说的,反而是佩菡的妈妈常常念叨女儿这不是那不对的,感情上也脆弱些。没想到佩菡离婚才显现出爸爸脆弱的一面,证明了女儿才是爸爸的软肋啊!佩菡的妈妈对待这件事反而理智利落得多。因为她能理解再和睦的婚姻中,都会有很多次想掐死对方、有无数次想离婚的冲动。当然,以前的人东西坏了总是想着怎么去修,而现在的年轻人东西坏了就是想着怎么去换,要不,现在离婚率怎么会那么高!只要女儿不是因为冲动离的婚,想清楚了,该离就离!咱往后面看嘛!只不过以后邻居们不会再邀请自己去撑场面罢了!

也许,爸爸的爱是不忍看到女儿历经挫败,而妈妈的爱是接受女儿选择一种自己想要的生活。他们的爱谁对谁错呢?没有答案。现实是,在这些问题上、甚至在一些小病小痛方面,男人表现得往往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坚强。而女人,特别是经历十月怀胎阵痛产子后的女人,真的是为母则强。

佩菡妈妈下班煲好鸡汤送到医院去,劝老孔喝几口,但越劝老孔越是伤心,到后来红了眼眶,一口也没有喝下。佩菡妈妈没有办法,只好打电话让佩菡回来劝劝老爸。佩菡接到电话有些意外。她当然知道爸爸对自己的宠爱,但这件事上爸爸如此提不起放不下还真是不好办了。

佩菡和魏斯理一起赶到医院时已经很晚了。当佩菡轻轻叫了声:”爸爸“的时候,当佩菡爸爸看到两人一起出现的时候,当佩菡爸爸难受地说出:“只是可怜了仔仔“的时候,佩菡爸爸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他快速地转身拭泪。这在佩菡的印象中,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见爸爸掉泪。就算出嫁时,爸爸也只是红了眼睛。听妈妈倒是说背地里掉了好几次泪呢!见爸爸掉泪,佩菡很奇怪自己怎么没有一起伤感,没有想一起掉泪的冲动。只是幽怨地叫:”爸爸,你这是干啥啊!“停顿了下,接着说:”爸,我可是告诉你了哈,魏斯理也在这,离婚呢,我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的,没想到,他没吓着,倒把您给吓住院了!魏斯理,你说说,是不是这样的?“魏斯理忙不迭地说:”是是是,爸,真是这样的!“佩菡爸爸的头虽然没有再扭过来,但这番话似乎起了作用。佩菡乘机从保温盒里舀了碗温热的鸡汤,劝着爸爸喝了下去两人才一起离开病房。

出了医院,魏斯理对佩菡说:”别闹了,今晚跟我一起回家吧!“佩菡站住,一字一顿地对魏斯理说:”魏斯理,你听好了,咱们是离了婚的,刚才的戏也演完了!谢谢配合“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了。男人,哼!真是呵呵了!他把他自己当谁了?女人嫁给你,如果她要的是爱,那么请给她足够的爱;如果她要的是钱,那么请给她足够的钱。如果既给不了足够的爱,又给不了足够的钱,你还要指望她承受你懒惰、撒谎,没有担当,没有疼惜;还指望她对你百般照顾。那对不起,你要的是个傻B!有些男人错误地以为一旦有了孩子,女人就会死心塌地,不折腾了,这婚姻就算进了保险箱。殊不知,他那颗不负责任的精子是当不了一辈子的爹的......

回到家,佩菡轻手轻脚地推开仔仔的房门,看到柔柔的灯光下,仔仔和自己的闺蜜朵儿都睡熟了。她立刻退了出来。但哪怕一点点响动也惊醒了朵儿,朵儿也轻手轻脚地睡眼惺忪地跟了出来,关好仔仔房门,追着佩菡到了卧室,往大床上一躺:“说吧,佩菡,到底发生什么了?”

朵儿是佩菡的高中同学,两家住得很近。高中毕业后朵儿没读大学,早早地就进公司当了打字员,后来又跑到商场当售货员,现在呢,售货员也不当了,又在做微商,一个月的收入倒也饿不了她。她从小到大都像个假小子,个儿高精瘦,皮肤微黑,始终短发,从来不穿裙子,性格更是咋咋呼呼、大大咧咧。而且,明年就三十岁了,从未谈过恋爱!倒不是性取向有问题,而是,真没遇到合适的。佩菡着急她,催她、给她介绍过好几个对象,都不成。这份上了,也慢慢淡了这份心。你想想啊,皇上不急太监急有什么用呢,她还抱着多玩两年的态度慢慢找,她家里也不催她,就这样耽搁着,三天两头跟佩菡厮混在一起。直到佩菡恋爱结婚,嫁出去,离得远了点儿,更重要的是不方便打扰人家二人世界,才跟佩菡联系得少了些。她虽是不缺朋友,但也常常开玩笑地责怪佩菡,说她重色轻友。

佩菡一边换睡衣,一边问朵儿:“宵夜要方便面还是饺子?”朵儿严肃地说:“今儿不吃,快招吧!”佩菡停顿了下,很快穿好睡衣,挨着朵儿躺下,轻声说:“离了!”“离啦?真离了?”“是”

安静了好一会,朵儿转身背对着佩菡,愤愤不平地说:“不是我马后炮,早知道这婚得离!”

佩菡幽幽地问:“为什么啊?”

“为什么?”朵儿一下翻身过来,愤愤地戳着佩菡的脑袋说:”为什么啊!就凭你苹果都要削好了切块插上牙签给你老公吃!哼!男人最是宠不得!世上的坏人都是你们这些好人给宠出来的!像你这么傻乎乎地不知道调教男人的人迟早得吃亏!“

佩菡有些愣住了,真是这样的吗?所谓旁观者清,朵儿才是活得最明白看得最明白的那个人吧!所以迟迟不肯结婚。而我简单地以为,爱,只要真心地毫无保留地付出,就能换回爱。

那么,如果会调教的话呢?魏斯理就不会出轨?他就会变得顾家、懂得疼老婆、经常陪孩子?不不不!他不会!不是这样的!佩菡轻轻摇了摇头。真心付出,如果遇到对的人就会得到真心的回应吧?唉,我可真傻!

对于佩菡离婚,左邻右舍倒还真没有什么过分的言行,使佩菡感到压力的,这一方面,佩菡还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因为左邻右舍的厚道,因为孔家一向以来的名声,更因为佩菡对孩子的付出和教育早就让邻居们个个称赞不已。所以,他们对佩菡更多的是同情。而佩菡最受不了的就是同情!当隔壁王阿姨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啊佩菡,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佩菡眼圈红了红,不是因为真的辛苦,而是因为她们真的不明白,不离婚自己也是一个人带孩子啊!而楼下李姐碰到佩菡说的又是另外一番话:“佩菡,我老公说想狠狠捶一顿那个缺德鬼呢!说这么好的人他都敢欺负!”佩菡努力地挤出个笑脸默默走开了。她心里只希望,任何人,永远,不要,再提这件事!而真的,默契地,再没有人提起过这事。

离了婚的日子就这么一地鸡毛地、不快不慢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