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秋和齐所风两个人各怀所思。在上帝的视角,两个人把话说开,把心事袒露明白,也许就没有所谓的不可能。但是,人们往往处在感情的泥沼里,永远跳不出来看看大环境。
伊秋和齐所风就这样处在一个微妙的关系里。
两个人不知如何睡去。
伊秋晚上看到一条特殊的消息。是吴以州发过来的。
信息上写的是这样的:图书馆的书已经整理好了。上课的事已经找老师请过假。后勤那边的兼职找人代了。便利店关门了。有事打这个电话。
伊秋鼻子一酸。和吴以州只说过几次话,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伊秋全然不知。但是总还有人能够知晓她,帮助她,想到这儿,伊秋的心头又酸又暖。
吴以州的身形瘦长,总是穿着单薄的衣服。他的头发很顺滑,前面有一片刘海快遮住了眉眼。但是这也遮不住他俊朗的脸庞。他从未与人亲近过。总有人在背后说他是怪胎。
就是他身上的这种冷峻的气质,倒是吸引了一些女生。总有人好奇,想去探究他这样一个谜。
伊秋不觉得他奇怪,倒是有点和他共鸣。两个孤单的行星在各自的轨道里转着。如果,这两个行星撞到了一起,宇宙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伊秋回了两个字:谢谢!
她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的。她想知道这些事情他是怎么办到的?为什么要关心她。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知道这些又能怎么样呢?她自己的生活一团糟,不能去打搅别人的生活。
齐所风在卧室的沙发上躺着,他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毛毯。沙发没有他身子那么长,他只好腿蜷缩着侧躺着,双手叉在胸前,眼睛微闭。伊秋觉得有点愧疚,但无奈只有一张床,一条被子。人家好心让他们留宿一晚,又岂能要求太多。
卧室床头的台灯还没有关,在黑暗中发出暗黄色的灯光。床头还有一本翻旧了的《格林童话》,大概是平时小男孩看的。好久好久,都没有看童话故事了。那些小红帽,白雪公主,灰姑娘的故事只在童年的记忆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但就是没有忘记。时光是回不去的,记忆却把一些事情放在匣子里。
齐所风的脸庞在淡黄色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安静。他的又长又浓睫毛像是一把金黄色的扇子。他均匀的呼吸着,脸上看不到任何忧郁与烦恼。他的脸庞相比三年前少了许多青涩,多了几分俊朗。就这样看,他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人。
伊秋翻了翻《格林童话》。“这时候,盛大的婚礼开始了,当人们从教堂回来,打着许多火把举着许多蜡烛从厅堂前经过,一丝亮光落到了王子身上,就在这一瞬间,他已变了。当妻子回来找时,已不见丈夫,在丈夫坐的地方却蹲着只白色的鸽子•••”在童话故事中,伊秋渐渐睡着了。
齐所风虽说是做好一心一意出来玩的勇气,但还是放不下父亲的身体。自从三年前,齐向恒的身体就出现各种问题。年轻的时候太过劳累,上了一点年纪的时候身体就堆积了各种问题。他的心脏也不太好,好几次呼吸不上来。有一次齐所风看到父亲脸色发青,连嘴唇一瞬间都没有了血色。只是过了一小会,齐向恒就恢复过来了。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头有点晕。
齐所风这次出来,齐向恒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他还是放心不下的。三年前他还可以任性一下,现在这种任性在骨子里渐渐退去。不能说这样子是向现实低头,只是明白了一些道理。父母终将远去,只希望在目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心中不要带有太多的愧疚。
齐所风闭上眼睛,他今天想睡上一觉,明天早上去打电话问问父亲的身体,问问公司的事情。这些本来就是分内的事情。他装作睡着了的样子。他有感觉伊秋有在看他。齐所风的腿有些麻了,他装作不在意地翻了个身。他希望伊秋能睡个好觉。
第二天,伊秋醒来,床头的台灯已经关了。
齐所风不在房间。伊秋下楼,齐所风正在和这一家人做早饭。齐所风端着盛粥的碗放到桌子上。一放下就立马就用手捂住了耳朵。妻子看了看齐所风,笑了笑说:“看你就没有做过家务吧!碗不是这样端的。”
齐所风笑了笑。
“大拇指顶住晚上上沿,其余四根手指托住碗底,这样手上的受热面积小,就没那么烫了。”小敏姐给齐所风示范了一下。
这些伊秋看在眼里,笑了笑。齐所风抬头看到楼梯上的伊秋,笑了笑说:“快下来吃早饭,大姐刚煮好的热粥。”
小敏姐笑了笑:“快下来吃吧!”
加明小朋友上来拉住伊秋的手,把伊秋带下楼梯。他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伊秋:“姐姐,大哥哥说今天就要走了,对么?”
伊秋蹲下来,摸了摸加明的头:“对呀!”
加明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暗淡了:“姐姐,能不能在我家多待几天?哥哥答应教我画飞机的。”他知道,如果眼前的这位姐姐说是要留下的话,那位大哥哥也不会说什么的。
伊秋笑了笑:“哥哥姐姐要上路,就和加明一样要去上学。加明在学校好好表现,到时候姐姐给你买飞机模型。”
“姐姐,你就再多待几天嘛~”加明仍依依不舍。
“加明,过来吃早饭,吃完早饭赶紧上学。好好上学以后才能看到哥哥姐姐。”小敏姐对加明严厉地说。
“要不,你们就多待几天,孩子也舍不得。”小敏姐温柔地看着齐所风和伊秋。
“已经够打扰你们的了,况且我们还有事!”齐所风温柔地说。
加明闷闷不乐地吃着饭。
“加明,你好好吃法,吃完饭哥哥给你一样好东西!”齐所风向加明眨了眨眼睛。
“好呀!”加明一听高兴极了,脸上又立刻有了光彩。三两下就把早饭给吃完了、
“从来没见他早饭吃的这么迅速。”小敏姐笑了笑。
“哥哥,是什么东西呀?”加明看了看齐所风,又看了看伊秋。
伊秋摇了摇头,她也真的不知道齐所风要把什么东西给加明。
“加明,你这就不对了,让哥哥姐姐好好吃饭。”小敏姐一脸严肃。
“没关系的!我这就吃完了。”齐所风放下碗对加明说:“加明,你等一下,哥哥这就出去给你拿。”
齐所风出去了,小敏姐笑着对伊秋说:“不好意思,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加明很可爱呀!”伊秋说话的时候,加明对伊秋做了个鬼脸。
“昨天李大哥说你们俩是小夫妻,我觉得不像,倒是像刚在一起的小情侣。”
伊秋低下头,脸红着说:“我们俩不是夫妻。”
“我看他对你挺好的。”小敏姐停顿了一下:“他对小孩子也挺有耐心的。”小敏姐的脸也有些红。
“他人是挺好的。”伊秋小声地说。
齐所风进来了,他的手里拿了一架飞机模型。
“哇塞,真的有飞机模型呀!”加明开心地叫了起来。
“这个不能要,这个太贵重了!”小敏姐连忙说。
“这是我给加明的小礼物。”齐所风说得那么轻松。
只有伊秋知道这架飞机模型对他来说,有多么地在意。那是他母亲送的礼物。
齐所风的母亲向晚晴在齐所风很小的时候买了这架飞机模型,但不久后病情加重后去世。齐向恒一度很伤心,把这架飞机模型放在书房留作念想。等到齐所风大了一点,齐向恒把这架飞机模型又给了他,一来是自己有了谈真菲,不必对过去过于念想了,二来这件东西本来就属于齐所风的。
这么一件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齐所风给了眼前这个不知世事的孩子。
吃过早饭,加明就自己去上学了。加明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对齐所风和伊秋说:“哥哥姐姐,你们下次还来我家玩好么?”
齐所风和伊秋也准备出发了。小敏姐看着齐所风和伊秋竟有些泪目。
“小敏姐,你怎么啦?”伊秋温柔地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年轻真好。我现在都没有自由了!”小敏姐的话里有些羡慕和遗憾。
“等加明以后长大了带你去环游世界。”齐所风说。
“恩恩,你们有空再来吧!”小敏姐拿了一袋草莓:“这当季的草莓正好吃,你们在路上吃吧!”
不知道就这样说了多久,齐所风和伊秋和小敏姐依依惜别。虽然仅仅相处不到12小时,但这次离别好像是要离开家一样,心里总是有些难受。
不知道多久还能相见,是过客就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
想到这里,伊秋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红包在卧室的床头放着,那是齐所风放的。
齐所风在这里感受到家庭的温暖,那是用金钱买不到的。
齐所风开车走过一大片油菜田,正式春光烂漫的好时候。一大片的金黄色,望不到边。微风吹过,变成金黄色的波浪。伊秋想象自己躺在花的海洋上,身下一片金黄色在风中飘飘荡荡。抬头是一片蓝蓝的天空。这个季节,穿一件单衣和一身外套就可以了。就算再多名贵的花,似乎都不及眼前这片金黄色的海洋让人震撼。
齐所风开的车也慢慢悠悠,乡下几十亩地的油菜花,如果汽车开快一点,这景色也马上过去了。齐所风知道伊秋喜欢,就放满了开车的速度。
一架飞机开得很低,伊秋想起了那架飞机模型。三年前,她看到齐所风是如何宝贝这架飞机模型的。他把它放在最起眼的位置,每天小心擦拭。模型上有些标记都擦掉了。他似乎每天都要看一眼那个模型。起初,伊秋以为,齐所风相当一名空军或是去驾驶飞机,然而每天拨弄吉他的他似乎志不在此。有一天,伊秋忍不住问了。齐所风一一道来的时候,双眼竟泛起泪花。
这个模型里面承载着他对毫无印象母亲的依恋。他甚至能够感受到母亲对他的爱,感受到她是有多么地不舍而不得已离开他。或许向晚晴真的祈求过上天,让她能够看一眼孩子的张大。但是上帝似乎没有听见。谈真菲对他再好,总不是血浓于水的关系。他缺爱,在模型上去找回。而恰在那个时候,伊秋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怎么把模型给了加明。”伊秋忍不住地问。
“我觉得还是得送她一个礼物。”齐所风说。
“你是不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你小时候的影子。”伊秋觉得自己能够猜到齐所风在想什么。
“这孩子的父亲也是很忙,没有时间照顾他们母子俩。这孩子的房间里没有什么玩具。我想他一定羡慕班上那些有玩具的同学。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抱怨什么。”
“这些都是小敏姐说的?”
“小敏姐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本来有自己的事业,却为了爱情放弃了。”
伊秋随看不出李建山有什么好,但是小敏姐选择她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今天早上,小敏姐和你说了这些?”伊秋问。
“怎么了,在意了?”齐所风微微一笑。
“小敏姐本来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不过加明也很可爱。”
“你喜欢孩子?”
“嗯!”
“要不我们俩要一个。”齐所风似笑非笑地说。
伊秋没有理他,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