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邺大陆,北沧国,毅宣三十七年,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檐,街道上还未有人迹,带着些冬日的微凉,一切都是那么宁静,街道旁的阿婆在门口泼了一盆水,随着水汽而弥漫的尘土飞进鼻喉,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忽的,远处有一群人朝街口走来。
来人为数不多,却见他们步履矫健,手持红缎,走过哪里,哪里便如烈火浸染。
整条街上都铺满了红色,两边放着鲜艳的花束,这条路一直铺到街的尽头,然后到一处终于停下——
曜日王府。
在这北沧国的万里疆土上,谁人不知,今日是曜日王迎娶正妃之日。
却也不是第一个妃子,只不过这第二位凭借家族势力不想委屈自己,才请旨做了正王妃,先前的王妃在曜日王还是皇子的时候便有了,夫妻二人鹣鲽情深,皇上也因为这部分原因,封了爵位给五皇子,可在皇城里开府建衙,可终究耐不过男人的风流性情。才三年光景,便又娶了新妃子,还是与她平起平坐的。
为此皇上还颁旨,为清楚两人身份,便有各自有了封号。先入门的封为凝妃,后入门的封为筠妃。二人不分大小,共侍一夫,倒也成了一段风流佳话。
于此,北沧国的头号敌手南姜国前来拜谒,说为了贺曜日王新婚之喜,两国签订条约,永不征战,共保太平。
上京百姓对这位新王妃更是赞不绝口了,道是喜上加喜,旺夫之象。
*
曜日王府。
吱呀——窗户的合闭,让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只见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帷幕,走出一个女子来,那女子身披一袭轻纱,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十七八岁年纪,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王妃,您怎么起来了,是我关窗户的声音吵到你了么?”只见刚才关窗户女子急忙上前去搀扶她,那女子一身侍女打扮,看上去应是这女子的丫鬟。
“没有,灵儿,我在床上躺的太久,浑身无力,想起来走走。”女子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抚上自己的脸颊。
她的容颜,已没有朝气,失去了往日的光鲜。这恐怕,也是那个男人这么多日不曾来见她一面的原因吧。
“灵儿,你说我今日梳个什么样的发髻出去好呢?”她转身,对着身后的灵儿惨淡一笑,绝美的笑容配上惨白的面颊,让人忍不住心疼。
“王妃……”灵儿欲言又止,她不想王妃出去啊,外面那么热闹喜庆,来了那么多达官贵人,恐怕所有人都在笑话王妃吧。
“对了。”她拿起台上的梳子兀自梳了起来“以后王妃怕是不能再叫了,叫小姐吧。”
“这恐怕不行,王妃!”灵儿惊恐道“虽说王爷今日娶亲,可是王府里的哪一个人不真正的把你当主子呢?这样贸然改动称呼,于理不合。”
“灵儿。”她将自己的头发简单挽了个髻,嫣然一笑“府里有两个王妃,虽然皇上有给我们封号来区分,可是我觉得很别扭,凝妃娘娘?弄的我是皇上的妃子一样,这种感觉我很是不喜。”她还是笑着,心中却有一抹苦涩。
灵儿虽想反对,但觉得也说得在理,只好点头,拿起首饰盒里的簪花“小姐我来帮你吧。”
“好。”唐晚凝对着铜镜里的灵儿笑了笑。
叩叩叩!!敲门声霎时打破寂静。
“王妃,您起了么?”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赵管家,这么一早来有事么”灵儿走到门前,与外面的赵管事隔着一层门对起话来。
“王妃,王爷有旨,请您……请您去迎接新王妃。”那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却又闻一声叹息“王妃,您……”
“赵管家,您今天一定很忙吧,还劳烦您亲自来真是不好意思,现在我家小姐已经知晓,您先去忙吧。”灵儿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也许,她也是愤怒的。
“哎哎。我这就走了。”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屋内寂静一片,唐晚凝对着镜子似有似无的梳着鬓发。
“小姐!王爷他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让王妃您去迎亲呢!”灵儿回到唐晚凝的身边。义愤填膺。刚要说下去——
却只见,唐晚凝的动作停在刚才那一刻,手里的梳子啪嗒掉落在地,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一滴眼泪,从她的眼中流出,砸向地面,碎成千片。而她的唇间轻吐两个字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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