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是没有按照我预想那样发展,第二天,就在我睡了个好觉,打算以一种美美的状态去迎接今晚单车上的黄昏的这一天,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像是一个被蓄意破坏了的机械齿轮,以一种熟悉的运作声响,逆向运作了。
“雨欣,羽森和凌轩在球场上打架了。”
当米哈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对着镜子倒数此时此刻距离放学还剩多少时间。我甚至来不及想这是为什么,他们怎么会突然地打架了,就一个劲地疯跑去操场。
人群消散了吗,我焦灼的视线里几乎都是些照旧在打球的男生。每一个篮球框下边都拥簇着自顾自抢球,站位,上篮的人,他们不是演员,却在生活中用一种近乎自我的冷漠感把事情的真相掩饰的这么好,好像任何的争斗,从来就不曾发生。还是说男生就是有这样一种隔绝事件,隔绝情感的能力。
从毛小亮那里我得知羽森一个人在保健室。我一个人走向保健室,然后想象羽森也是同样的一个人走至这里的每一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和我有关。我走到了门口,再一次犹豫了,只是在这个场景太相像了,我会想起过去的某一天。我站在门口犹豫是不是要进去,然后羽森就在这个时候走出来吻了我。这是一个很细腻的故事,可是请原谅我此刻的回忆很粗陋。
“为什么要打架呢?发生了什么事?”我蹲下来用手去抚羽森红肿的嘴角,然后出乎意料的,他甩开了我的手臂。
“你先回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陪你。”
“我不需要你陪。”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让我永远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做什么,对不对。”
“不对!”他挂落在两条腿上的手突然交叉相握,把脸转向我。“那我就告诉你我在想什么?我在想为什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还要送这样的一块表给凌轩。我想你来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他粗暴地把身边的一块手表砸到我面前。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只听见甩落后的着这块发出的很近的爆破声,是碎了吧,连同我的心一起碎了吧。
“我不知道。我……没有送这样的一块表给凌轩。”
“你没有?你没有他会这么宝贝这块表,你没有他会为了一块表和我打架,你没有,那他为什么说有。”我不敢看他,“乔雨欣,我一直觉得你是和别人不一样的,难道你的不一样就是你能很好地掩饰你们那种两厢情愿的默契然后让我一个人一厢情愿的蒙在鼓里?”这样的羽森就是他真实的一面吗?这张我曾经觉得好看到可以抹杀一切错误的脸,值得一次次地被我原谅吗?这样的羽森让人只想躲藏,畏缩,逃避。解释在此刻么有分量,也没有意义。
“羽森,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好不好?雨欣她都要哭了,你还想逼她到什么时候。”凌轩不知不觉站到了我身边,蹲下身捡起了手表“雨欣说这表不是她送的,那这其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现在又跑来跟我说误会。”羽森一下擒住了凌轩的领子,两个人很踉跄地站起来。我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手足无措。
“羽森。我告诉你。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断定雨欣跟你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今天就算你没有打碎我的表,我也是很乐意和你打一架的。”
“你们够了。”突然举得自己被无端的冤枉然后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看他们演这样一场闹剧很委屈。我的眼泪很不争气的自顾自流了下来。我什么都看不清了,我很快地跑出了保健室,我看见保健室的门口站着一个人,我已经不能区分任何一个人的轮廓了。我觉得自己陷在羽森的话里,已经很难在短期找到我明朗的视线了。
米哈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坐在我们以往攀谈的那节单杠上回想过去的每一个日子。从我和羽森认识的那一天起,到第一次争吵,到和好,到昨天,我曾经以为爱情可以完全由我们做主,可是羽森和我似乎被命运摆布了。
“米哈,你觉得我们的感情是不是应该结束了。”
“为什么,那只是个误会,等凌轩弄清楚这表不是你送的,羽森也就知道这件事情他错了。”
“他会知道他有错吗?还是一直以来我都太骄纵他了,让他觉得不了解我,不信任我,不爱我是应该的。”
“那你还爱他吗,你告诉我发生了这些事以后,你还像之前那样义无反顾的爱他吗,又或者你告诉我你所谓的爱,是什么?”我回答不出,是啊,我一直说爱,说爱,那我所谓的爱究竟是什么。还是像每一种难以排遣欲望一样,只是单纯的想要占有,因为缺乏一种延迟满足的能力,所以追求的时候拼尽了自己的热情,等得到了也就只是得到了,仅此而已。
强迫自己回到了之前的日子,一个人坐公车,融在那种冷漠的潮湿中,让现实教会自己平静。有两个自己,没错,是两个自己。公车上有两个自己,一个随时保持清醒,看得见车前电子屏幕中一以分钟来变更的时间;另一个靠在这个清醒的自己肩上沉沉的寻找最佳的睡眠深度,准备把自己的疲惫和茫然随时交托给梦境。灯前有两个自己。一个在观察反光玻璃中映嵌的乔雨欣的表情,另一个在真真实实地面对自己的拇指,面对最深处的丑陋。从刚刚长平的拇指表面重新找一个口子,然后一层一层继续撕扯自己的故事。其实只要这个地方从来就是平坦的也就无从掘一个坑去不甘心地埋葬些什么。只是它一直在叠加高度,如此一来就永远回不到过去的了的平整了。是啊,就像羽森和我,没有争吵和质疑也就一直这样佯装幸福地在不理解中相互接受了,可是此时此刻,我们回不去了。
想过一千种分手的场景,可是没有料算到分手的这个时刻,这么近。我几乎是抱着一种随时可以说出[我们分手吧]的心情在面对接下来的日子。不想再一个人步行回家,却还是忍不住走一次,再走一次,笑自己傻,还会想要等羽森的单车靠在旁边说[上来吧]。
“雨欣。”难以形容我的吃惊,因为下一秒,羽森就这样跳出想象之外,活脱脱地和他的单车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最终还是决定上他的车,因为我有预感今天一切都要结束了。
“还疼吗?”像在向每一寸完好到无可救药的肌肤致歉,我的手指不自觉的伸向了他的脸,我能感受到风里他略显冰凉的肌肤,那片淤青的嘴角伤痕处隐隐地胀出些温热的感觉。
“没事,你呢?”
“我什么?我又没有跟人打架。”反应太快以至于说错了话,我急忙扮苦相吐了一下舌头。
“我是说,你的心。”单车在固定的轨道中暂停行驶,我们就这样随着句话的出现,定格在了路边。
“我…….”看他此刻这么温柔,我不知道说什么,简直就可以马上忘了之前的某一天他还冲我大声的叫嚷,然后给了我不公正的定义,甚至否决了我对他的忠诚。
“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我们分手吧!我们分手吧!是的,有人提出分手了,那个人不是我。
“就像凌轩说的,我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我不够了解你,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幸福。”
“所以我们就这样分手了是不是?”
“雨欣…..”
“你别说了,我要下车,我要自己走回家。”
我从来不知道这句话从羽森嘴里说出口会让我这么不舍和不甘心。其实我不用欺骗自己,这句话即便是我自己说的,是我乔雨欣提出的分手,分手也只是一句说辞而已,我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潇洒。可是事情已经有结局了,不是吗?
走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红绿灯上绿色的小人在我面前规规矩矩的跳着舞,我也规规矩矩地走好自己的每一步,我是多怕自己撑不住呢。
回家的时候听见父亲在哼很久没有哼唱的小曲,我就知道他和妈妈好的差不多了,他听见我回来了,然后很殷勤地来给我拿书包,递拖鞋。然后冲我一阵挤眉弄眼地表示着什么。
他和妈妈和好了,其实不用通知我就能感受得到。我为他们高兴,可是这种和好是意料之中的,所以我原本就没有投掷太多的担心在这件事情上面。我反而为自己担心,担心自己是不是对幸福这一种感觉太过苛求,对爱情中的一种感觉太过固执,对从今天起没有羽森的每一个日子丧失了基本的呼吸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