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灰色掀起期许

我是乔雨欣,目前是一名初升高的学生,我不知道从小做一个乖乖女对一个女生而言会增加多少附加值,我只知道右手拇指处剥落的表皮让那个原本灵动的地方变得厚实笨拙,而每一次的脱落都会展现给我一个纹理清晰的区域,在撕扯它,抚平它的时候,有一种满满当当的满足感在填补时间的空隙。

如果说时代在改变,那么变化的一定不仅是光影色和人们承接光影色的视线,还有人们对于爱情的理解和时间的界定,对于90后而言,个人认为,高中开始谈恋爱已经是晚恋了,很多时候看到朋友在极其忙碌的时候去赶赴一场10分钟的课间约定,看见教室氤氲灯光下长距离的固定视线,看见人们在走廊过道的盲区拥吻缠绵,我时常会笑着想起过去,想起那个觉得被人追是一件很尴尬而又丢脸事情的女孩,是的,她叫乔雨欣。

初中终于是结束了,如果我告诉你最后的一年我过得是和大家一样的忙碌生活,但是我只记住了凌晨4点必备的一杯雀巢咖啡,还有它滑过喉间和空荡胃粘膜的倾泻感,我想每一个体验过的人都不会觉得诧异和不可思议。有时候时间掏空了我的负重感,剩下的一个我,除去繁琐,只剩下疲惫作伴。咖啡往往是疲惫和生命的完好状态的不平等条约,但我不像很多人一样不停的续约。

8月的某一天,距离适应性的夏令营只剩十来天的时候,妈妈决定把我送到小镇上的奶奶家住上几天。我当然是乐意的,妈妈是一家公司的业务经理,习惯把各种人脉串成生活滋补品的生活风格,让人时常有一种排斥入世的恐惧感,我怕成为这人际关系网中的中心,于是我喜欢被放逐,就像这样完完全全的拥有自己的暑假。

天突然下雨了,雨下得很大,漫过了我的腰,然后我就这样踮着脚小心翼翼的在水中维持自己的重量,我觉得此刻自己所有的重量都被剜成片状分摊在肌肤表层吸附的雨水中。这种凉爽的感觉刚刚好,让人觉得安全,十分的安全。突然的一阵风把我的衣服全刮走了,我在雨水里,在风里很吃力的搜寻着什么来遮蔽我的身体,我哭的很厉害,可是没有人听见,没有人听见,于是我哭得越发悲凉。

早晨起床的时候嗓子都哑了,我能回忆起昨天晚上梦里的情节,仿佛断断续续的声音还嵌在耳畔的空气里,随呼吸而变得悲伤.有力。

“吃饭要专心,现在放假了去奶奶家就好好放松一下。”突然被呻吟打断,于是我朝向妈妈随意的嗯嗯了一声。

“你看你,回去让你爷爷陪你去钓个鱼,爬个山,别整天闷闷沉沉的,女孩子也不行,”妈妈喝了一口豆浆,呷了呷嘴,“然后……”

“然后什么然后,小欣啊,敌军又在开炮啦?”爸爸很迅速的来到我身边顺手解决了我手中的小片面包。

“你走了爸爸就苦了,你看到了,敌我力量太过悬殊了。”爸爸一边憨实地笑,一边打量妈妈的脸色。

“军长,不是,司令,我是效忠你的呀。”爸爸追着快步出门的妈妈逗趣的说道,声音渐行渐远,幸福却渐远渐强。我时常在想,这世间有千万种选择和预见,偏偏让大厨老爸遇到了

铁嘴老妈,一个靠说,一个靠做,凑在一起倒也极具互补性。也许这就是爱情降临人间的一种诠释方式。

回乡下的路上,车子被严严实实地堵在了高速路段,任凭车子缓慢的挪移带动我前后缓慢的仰俯,我很快进入了梦境。醒来的时候,光线打在外头齐平的早稻上,夜间破碎精致的光线错落的游离在视线中,让人有一种这是一片薰衣草田的错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此刻想把自己比成诗人却不置一词,太美了,被截取的高层建筑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简单的告别后,我睡了沉沉的一个觉,醒来以为很晚了,就顺势叫醒了爷爷。

凌晨5点,在一次错误的时间预见下,我看爷爷倒是兴致颇高的陪我去爬山了。我记得小时候经常让爷爷背上这座桥盘山,然后自己再一阶一阶得蹦下来。

“小欣啊,爷爷在半山腰等你吧,你好好去走走。”我回过头去想拒绝爷爷的建议,突然看见爷爷的白发像是在这片山的晨间雾气中黏着晶莹的水汽的虬枝,我突然觉得爷爷比印象中老多了,老到我的倔强和任性都会避让这种成熟的锋芒。

是的,人总要老的。

我在山顶看了日出,然后选了一条小路下山,即便时间还早,已经有很多人来山上沾点地气,强身健体。也许视野范围内都是老人,所以我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会显得尴尬和不适合。然后我就在小路上打了一套太极拳,当我在向右运势的时候,突然看见小路那头有一个灰色的身影渐近,我立马停下来,显得很局促。因为不多久我就看清有一个男孩慢跑着经过我的面前,他微微笑了一下,我知道那微笑在他好看的脸上绝不显得嘲讽,但我脖颈两侧涌上来的血液在脸上随意冲撞,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当我有些失落地走下山时,看见爷爷正和朋友在聊天.

“爷爷好。”

“乖,你看现在做老人难。你看你爷爷大清早陪你来爬山,我么也是好好睡着给阿笙拖起来。”

“阿笙,阿笙,给乔爷爷的孙女打个招呼。”陈爷爷退几步,我就看见了他背后的石阶上坐着一个人。

“你好,我叫邱梓笙。”他利索的站起来,把刚刚扯开耳机的手伸过来。

我下意识地去碰她的手,我知道我的表情很僵硬。

整整一天我都在回忆他的样子,可是因为紧张和尴尬,我只记得他有个高挺的鼻梁和比较通透清爽的皮肤,其他的在我设置情节的时候,总是被莫名的情绪打散掉。我是每个梦的编剧,然而,今天的男主角不会出现了,所以我失眠了。

第二天早晨,我已经觉得没什么劲了,爷爷家里有电脑可是聊天是一件很费脑子和精力的事情,况且聊到HIGH的时候也不能叫几个朋友出去聚聚。忘了说了,我很早就离开小镇去城里读书了,所以在镇上的朋友很少。

正吃着早饭,突然装作漫无目的地问爷爷。

“爷爷,昨天那个陈爷爷的孙子怎么跟人问好用握手的啊,好传统的。”

“你说他啊,那不是传统,是规范,他爸爸是外交官呢。也跟你一样,暑假了就下会乡,叫你们这批年轻人忆苦思甜。”

“那他们住哪啊?“我突然觉得有些这样的问法有些诡异,可惜爷爷并没有察觉,但他也没有告诉我,他只是简单地说不知道。可是我心里突然膨胀的念头却被一次性的浇灭了。可是镇子就这么点,想碰见个人也不是件难事情。于是没几分钟,你就可以看见我在大街上进过一盘精心准备的走秀了。

一下一下,时间行进的速度和太阳升起的速度惊人的吻合,当我顶着空气在大街上寻找灰色或者是和梦境中轮廓相匹配的原型时,视线里已经全是灰色和一组组好看的形状了。我知道那种在街角相遇相爱的镜头都是违规操作,现实生活中少之又少。是不是这样子做意味着我不仅傻,而且很可能没有一点收获。当我跟自己说走完这条街就抄近路回家的时候,我看见有几个人从一家琴行里出来。我压根没有特别注意,可是当一个人穿着白色体恤衫挎着自行车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突然告诉自己这有可能就是他。莫名其妙的,不可理喻的一种感觉。

“叔叔,有没有一个叫邱梓笙的学生在这里练琴啊?”

简单的店面里被划分成了4个单件,面前这个在调琴音的人俨然是个乐师。

“小徐啊,刚才你那个学生是不是叫邱梓笙啊。”

“是”从内屋传来一声应答

“是的,有的,同学,你学琴啊还是干吗?”

“没事”

我快步离开了琴行,当你满世界去找一个人,却发现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接近他的住址的时候,即便这是个最大的巧合,你也愿意说服自己说这是缘分。。

是的,这就是缘分,这缘分来的太突然,让人有种飞蛾扑火的韧性和使不完的精力,我突然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得到些什么了,马上就离梦境进一步了,马上就能完整的在脑海中记下它完整的脸了,是这样的,想到这里,连脚步都变得疲惫而轻快了。

如果我睡不着,我就会选择构建一个意境,把自己放在这个意境里,作飞行状,然后架空自己的躯体,今天也这样,我觉得胸口有种闷闷的感觉,可是这种闷就像是雪碧的气泡,是有攻击性的,有震慑力的,这种感觉在我小小的的胸口潜出巨大的能量,过了11点了,眼看就要进入第二天了。我想象自己在一大片薰衣草田里,然后给自己安上翅膀,,让自己随着风中紫色的倒伏而随在开始意的游走,可我今天的感觉一点都不愉悦。于是我翻了个身,开始进入有邱梓笙的世界里,我依旧记不清他的轮廓,然后我就在一种细碎的想象中虚拟我们双唇触碰的画面,我把时间放慢了,我把动作变的十分轻柔和细腻,我能感受到这种触碰,并且会因为这样的想象产生些许的生理反射,这就愈发显得想象是真实的。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睡着的,我只记得我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琴行的门口,十点四十分,十点五十分,昨天就是十分钟后在这里碰见邱梓笙下课的,所以今天的相遇是必然的。

十一点的时候我假装在琴行对面的副食店买冰激凌,与其说我在吃冰激凌,倒不如说我的冰激凌是长眼睛的,它看见有三个男生从琴行里出来,还有一个女生熟练地占在了一辆自行车的后座,我很怕她坐的是邱梓笙的车,于是加大步子迈出去,幸好不是,可是邱梓笙也很迅速地追随他们骑走了,我突然觉得徒劳也是一种美好,见与不见所产生的落差至少让我觉得我也许喜欢上你了。而介于这种见与不见之间的时间,是真空的。

我依旧遵循冰淇淋定理,可是我今天学乖了,我拿着冰激凌故作镇定地掐准时间地从琴行门前经过,前一秒。我还因为自己的粉色雪纺衫把皮肤衬得刚刚好而开心,后一秒,当我看见今天有多了一倍的学生从琴里出来的时候,突然的局促让我开始自责和犹豫起来,我觉得他们都在朝我看,虽然我只是他们眼中路过的一个行人,可是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在干我从来没有干过的一件事情,我在尝试着追求一个男生,而此刻的我一定是有点做作和轻浮的吧。

因为情绪突然低落,所以我放弃了多看他一眼的念头,我只想在自行车的前头,快快的走。

“喂,你谁啊”,“昨天你也在吃冰激凌,今天也在吃,你装什么可爱啊。”

“你干嘛。”

“我看不惯而已啦。”

我知道我被议论了,我甚至不知道这女生是怎么揣测出我的心思的,可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我的喜欢表现的刻意拙劣,又跟她有什么干系。

但当他们,确切的来说是刚才谈论的那对男女从我面前随车轮滚过时,我抑制不住边走边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有这么多眼泪来哭这么久,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再畅快的呼吸,不知道爱情这东西是不是压根就没有打算降临在我的世界里。因为车前的那个男生,居然是邱梓笙。

我的眼睛肿了2天,这两天有足够的时间听爷爷说他年轻时候的事情,他从十八岁开始讲,一天天的说,我都不会觉得啰嗦,因为只有罗嗦才能让我没有时间去想我到底应该去想去做什么事情。同时,我也两天没有出门了。我开始害怕每一个可能遇见的场景。

“妈,还有几天可以回家。”

“有没有想妈妈啊。”

“有”

“你今天怎么没有女儿长女儿短的抢电话啊,来问问她有没有想你,”妈妈在那头和父亲的小拌嘴打乱了我原本低落的情绪,此刻我默认他们可以忽略掉我的第一个问题。“哦,女儿说半点啊不想你,说了不想你了,你别过来。”

“女儿啊,爸爸,好不容易从更年期的妈妈手上把电话夺过来啊,你说你也不是出国,把我们想的呀,想回来吗,要不明天接你回家。”

“不用了,我在这挺好的。”

“嘟嘟嘟---嘟嘟嘟-。”和父母通话后听着长长的忙音,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天变了,就这几天,变得会撒谎,会掩饰,会演戏了,若爱情和他所带来的想象会把人变成这样,我宁愿一直瞻仰别人精致的伪装。

“爷爷,明天早上跟你去爬山了。”这是我当下说的最有勇气的话了。

长长的时间过道,长长的小道,这已经不是一座山了,而是一个记忆的存贮站,我曾经把最好的期盼存在这里,它是灰色的,短暂的,残忍的。

没有邱梓笙的早晨,让人觉得有些遗憾,这种遗憾在践踏我的决心,说爱你,说想和你在一起的决心。邱梓笙你到底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