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速之客

但见那胖女人一脸怜悯看着石敢当,不紧不慢地说:“大兄弟呀,我是看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带个孩子出门不容易,才诚心实意想收留你们的,你还别把我这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

石敢当听着胖女人这一席话说得在情在理,竟是一时语塞。心里话儿:看来还是女人会体谅人,只是不知道这里吃的住的是不是过得去,还有就是价钱,只要不是忒宰客能将就将就了吧。这么想着,遂站在原地没动。此时,那胖女人看看石敢当再看看他身后的李三,眼珠儿一转,那烙饼脸笑得越发地甜,走过去拽住李三的小手并塞给他一块东西,就拉着孩子往店里走,石敢当见状虽然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也只好跟着进去。

进了店门,石敢当警惕地里里外外扫一眼,感觉收拾得还算干净利落,主要是价钱忒便宜,按照胖女人给出的条件:孩子吃饭住宿都不打单儿,只收一个大人的银子。这一点忒符合他们的心思了。

也是因为孩子不收钱,他们被安排在最里边儿的一间客房里。那间客房里有两张床,其中一张已经有人住了,他们师徒俩只好挤在一张床上。好在那床不是挺窄巴,一个大人一个孩子俩人睡还是满宽松的。

石敢当毕竟是练武出身,在江湖上闯荡惯了,到哪儿投宿处处都是谨慎小心。在客栈安顿下来以后,他就拽着李三以找东西为借口,把整个客栈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形地貌都摸了个透。转一圈儿回到他们自己的客房,见同屋另一个客人不在,石敢当悄悄对李三说:“小李三,这家客栈可不消停,咱爷俩得注点儿意。”

李三不解,看着石敢当小声说:“大师叔,我看这里挺清静的啊,特别是那个胖老板娘多和气呀,刚才她还塞给我一块糖疙瘩呢,大师叔你看。”

李三说着,张开小手让石敢当看。石敢当拿眼一扫,见李三手心儿里果然有一块黑乎乎的白薯糖。

石敢当叹口气,接着压低嗓门儿告诫李三:“傻孩子,你还是个雏儿,没见过大世面,这江湖险恶,世事难料哇。听师父的话,把那糖疙瘩扔喽,还有,夜里睡觉轻着点儿啊。”

“哎。”

李三不舍地咽了一口唾沫,把手里的糖疙瘩扔掉,然后打个哈欠爬到床上,钻进被窝不再言语。

当晚,一宿平安无事。早晨起来,爷俩草草吃了早点,接着奔走个个寺庙武馆寻找云际法师。折腾一天,傍黑儿回到客栈。一进店门,他们就觉出来店里比他们刚来时热闹了许多。头天空出大半的客房都有了人气儿,院子里还拴了一辆大马车,两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打着响鼻儿在马车旁悠闲地吃着草料。前一天拉他们进门的那个胖女人,也就是这店里的老板娘那一张胖脸笑成了一朵花儿,扭着屁股里里外外张罗着,嘎嘎的笑声传出去多老远。

石敢当拉着李三进了客房,见同屋的客人已经搬走了,遂关上房门,小声对李三说:“小李三,这回可有热闹瞧喽。”

李三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石敢当:“不会碍着咱们爷俩吧?”

“这个么,很难说,到时候看情况吧。”

石敢当两眼盯着门口,幽幽地说。

“那……大师叔师父,咱还是走吧,找个消停的地方住。”

“不行,既来之则安之,咱可不能让人家吓唬住。”

“可是……可是他们要是打起来咋办呢?”

“嘘——”

石敢当把一根手指压在嘴唇上,另一只手冲李三摆了摆,又指指门口,示意他别出声。

李三顺着大师叔手指的方向,努力往外看。隔着一层窗户纸,影影绰绰似有人影晃动。他屏住气儿,断断续续听到隔壁有人低声议论着什么,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当家的,看到没?新住进来这几个‘跨着风子’(骑马)‘挂洒火’(穿的阔气)的主儿,‘老铁’(银子)一定少不了。今儿黑间咱正好‘摸’(偷袭)他一把,保不准还能弄到‘麦色儿’(黄金)呢。”

一个公鸭嗓男人接过话茬儿:“不行,咱再看看行情吧,我总觉得隔壁那老头儿‘不是正点’(扎手之人),还有那几个骑马的,弄不好就是‘吃搁念的’(江湖人)。”

这时,一个男子高声大嗓嚷嚷起来:“嘁,大当家的,强龙也怕地头蛇呀,别忘了这是在咱的地盘上呢,胆小不得将军做。这年头你不去想那‘杵门子’(挣钱的法儿)只能当‘水码子’(穷人)。”

“小点声儿,小心隔墙有耳。”又是那个公鸭嗓厉声叱责。

声音立刻小了许多,嘁嘁喳喳,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石敢当脸色严峻,皱着眉头把耳朵贴在墙上努力捕捉每一个细小的声音。李三听不懂他们说的是啥,小声问:“他们说的是啥鸟语啊?我咋一句都整不明白呀?”

石敢当离开墙壁,把嘴附在李三耳朵边小声说:“别言声,那是一帮土匪,他们讲的都是些江湖黑话。”

李三一听土匪,浑身不禁一颤,小声问石敢当:“师父,他们真的是土匪么?土匪为啥要说黑话呢?”

石敢当没言语。

李三更糊涂了,再看一眼石敢当,只见他双眉紧锁一脸的凝重,立刻意识到处境危险,紧张的再也不敢言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