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地方遇到黑鹰帮的人,李三确实吃惊不小,想那黑鹰帮本是京城一带活跃的帮派,却势力颇大,难道被朝廷收买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就麻烦大了。想到此,李三心里更加紧张不安起来,可此时,那帮人已经到了近前,而且很显然就是奔着他来的,他们人多势众,看来,走是不可能的了。
嗨,听天由命吧。
李三想了想,不敢怠慢,当即摸了摸腰间的手枪,硬着头皮迎上去,用黑话高声说道:“天王盖地虎。”
对方先是一愣,接着回应道:“宝塔镇河妖。”
李三想到吴家父女说的梵宗寺释宗佛勾结土匪的事儿,立刻说道:“大当家的,做人要敞亮点,别花黑心钱,缺钱花涨(扩大)队伍,去碰响窑(有钱有势的),也别欺负老百姓啊。”
对方听了,哈哈一笑:“兄弟支不开局子(绺子里有难处)了。”
李三接着问:“蘑菇,你哪路?什么价?(什么人,到哪里去?)”
对方答道:“哈,想啥来啥,想吃奶来了妈妈,想娘家人他舅舅来了(找同行)。”
李三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心中反倒放松了许多并做好死磕的准备,当即仰天大笑道:“天下大耷拉!(不吹牛,闯过大队头)”
对方听到此,翻身下马,拱手问道:“什么蔓(姓什么?)”
李三同样拱手回答:“一锅烂(李)。”
对方听李三一说姓李,当即面露喜色,再问一句:“报报蔓(报个姓名)。”
李三见对方问起,也不隐瞒,当即回道:“李三。”
没想对方那人听了,当即拱手抱拳一揖到地:“幸会幸会,并肩子(兄弟)。”
李三听了一愣,那人赶紧自我介绍:“俺是黑鹰帮的,俺们大当家的叫刘黑鹰,绰号刘二杆子。”
“哎呀!原来是熟脉子(同伙)!”
李三立刻迎上去,笑着说:“我说看着咋那面熟呢,原来是黑鹰帮的兄弟们。你们不在京东发财,啥时候也出关来啦?”
“嗨,一言难尽呐。”
“咋?出事儿啦?”
“嗨,说出来都寒碜,去年这个时候,俺那大当家的到京城找斗花子(姑娘),漏水了(被人知道了),吃了跳子(警察)一飞子(子弹),一去就没回来,俺们群龙无首就回了老家。”
“那……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呀?”
“是听梵宗寺释宗佛说的。昨个儿我们到寺里去,见他俩肩膀头儿都带着伤,问他咋回事儿,他说头几天被一个使燕子飞镖的人打伤了,俺们一听燕子飞镖,立刻猜出来这世上除了三爷您不会有第二人的,就顺着道儿摸来了,哈哈,果然是你老人家。”
李三一听,心里不禁一阵欢喜。虽然自己跟黑鹰帮打交道并不很多,但通过那次鸿门宴,黑鹰帮的弟兄们对他和梁英、郭连发都非常敬佩,啥时候见面都是兄弟相称。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够跟他们搭上朋友,绝对平安无事了。这么想着,随口问道:“不知那大当家的走后,现如今谁接过宝座啦?”
“这个人你更熟悉。”
“谁呀?”
“黄莲圣母。”
“什么?黄莲圣母?”
怎么可能呢?我这难道是做梦么?李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使劲儿拧了一下大腿,生疼。这才相信是真的。
“俺们到这里找你,就是俺们大当家的指令。”
“对,是我让他们来的。”
忽然,人群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李三循声望去,真的是黄莲圣母!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当即一个大鹏展翅就从人群上头跳了过去,一把拉住黄莲圣母的手,颤声叫了句:“妈!”
然后定定地看着黄莲圣母就啥也说不出来了。
娘俩亲热一会儿,李三拉着黄莲圣母见过了吴家父女,燕子姑娘又把李三大哥搭救她的事儿跟黄莲圣母说了一遍。
黄莲圣母听了连声称赞儿子做得对,做得好。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黄莲圣母让李三跟她一块儿去山寨,吴老爹非得让李三在他家里住一宿再走。黄莲圣母欲言又止,目光复杂地看了李三一眼,撂下一句:“明天我派人来接你。”
说完,头也不回就带着弟兄们回山寨了。
那天晚上,燕子使出看家的本事,做了一顿非常丰盛的晚餐。有粉条炖猪肉,小鸡炖蘑菇,还有几种李三见都没见过的草原特产炒米、奶茶、手抓肉。吴老爹从房后地窖里抱出一坛陈年老酒,打开盖子,一股浓浓的酒香立刻飘散开来,吴老爹看看李三又看看闺女燕子,乐呵呵地说:“大侄子,俺这坛子酒可是准备用来招待新姑爷的,今儿个咱就把它喝了吧。”
李三听了,不由得心下一惊,一张脸也迅速红到了耳根,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看着吴老爹,伸手盖上坛子盖儿,笑呵呵地说:“大叔哇,我在这儿已经找到了亲人,住下就不再走了,咱们爷俩来日方长,我看这酒哇,你老还是留着燕子姑娘长大后招待新姑爷吧。”
吴老爹听他这么一说,先是一愣,接着,再次固执地打开坛子盖儿,不容李三说话,先给他倒上一满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颤声说:“大侄子,俺不管你从哪里来的,也不问你到哪里去。你到了俺们这大草原,进了俺这门儿,这里就是你的家。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从今往后哇,你跟俺们就是一家人咧,如果你认俺这个糟老头子,认我家燕子这个小妹妹,就请喝了这杯酒,不认就不喝。”
李三一下子就被老人给将住了,此时此刻他心里非常矛盾,他有点儿后悔没跟着黄莲圣母走,他不知道这大草原待客的讲究,更不懂这里的礼节,这杯酒喝,还是不喝?
他犹豫着,实在犯难了。
但是,看到老人端着酒杯注视着他那一脸的虔诚,和那微微颤抖的手,再看一眼燕子姑娘那深埋下去的脸,李三又实在不忍心拒绝了,再次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他哪里知道,那可是一杯招亲酒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