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潜行者(上)

坐落在嘉陵江畔的麋鹿港是一个只有数千人口的小港口,不过它的作用却并不小。在麋鹿港附近数十公里内的几个村镇,都要依靠这里来进行贸易。因此尽管地方不大,麋鹿刚却总是很热闹。

“好热啊!”拿手不停的扇着风抱怨的,是穿着一条粉色短裙的林菲。要说起来,她今天的装束在别人看来是足够清凉的。白色吊带背心,长度只到膝盖以上十厘米的百褶短裙,穿在这么个发育良好的小姑娘身上实在让人看上去心旷神怡。但她却还是觉得太热,不住的吐舌头。如果不是卡拉尔禁止他们使用魔法以避免太招摇,小魔女肯定要造个大冰块出来解暑。

这里地处南部内陆,虽然背靠嘉陵江,可4月的天气仍然让人难以消受。四个人下了船,并没有立刻去找旅店。

出了港口,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里。

“就在这里分手吧。”伊儿菲丝抿了抿嘴唇,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莫羽和林菲站在旁边,并没说话。卡拉尔表情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他才长出一口气,耸了耸肩:“好吧。祝你好运,菲妮。”

“你们也是,一路顺风。”伊儿菲丝笑着伸出了手。

卡拉尔愣了一下,也把手伸了过去。伊儿菲丝眼中泛起了点点晶莹,赶忙眨眨眼。卡拉尔心头一震,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再见,”伊儿菲丝把目光转向莫羽和林菲,“莫羽,小菲,多保重。几个月后再见吧。”

两人无言的挥挥手。伊儿菲丝淡然一笑,转身朝远处走去。

“卡……哦不,巴拉巴,”看了看身边的人流,莫羽改了一下称呼,“伊儿菲丝她……该不是真的和你……”

“没有的事。”卡拉尔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随口反问道:“你们俩身上还都多少钱?”

“我……我只有三个银币。”林菲吐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经常看到什么都乱买,她的零用钱消耗速度不比卡拉尔慢多少。

莫羽掏了掏钱袋,无奈的摊开双手:“我也只有2个金币5个银币……等等!你该不是说……”忽然想到点什么,莫羽脸色立刻就变了。

果然,卡拉尔苦着脸耸耸肩:“一直都是伊儿菲丝买单,我早就没钱了……”

莫羽此时的心情几乎只能用四个字来表达——晴天霹雳!三个公费旅行人员突然间变成了穷光蛋,这样倒霉的事情除了跟着卡拉尔之外又怎么可能遇到?

……几分钟后,麋鹿港外的小路上走着三个人。

最前面的青年战士脸上写满了愤怒,一边喷着唾沫一边不停数落他后面跟着的瘦小魔法师。一头淡紫色长发的魔法师自知理亏,悄悄用了个寂静魔法让自己听不到声音,然后装出沉痛的表情。最后面跟着的是哭丧着脸的短裙美女,可怜巴巴的数着手里的银币,还不时停下来跺脚。

米雅帝国宰相兼超级魔法师、七大魔法师中最年轻的希望之星、前途光明的见习魔法战士,三个应该大把花钱前呼后拥的人,此时正在温饱线上痛苦挣扎。现在卡拉尔是真心的希望伊儿菲丝没走了。

刚刚分别的时候,看着伊儿菲丝的伤感,卡拉尔不禁有些情难自禁。但他到底还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然而现在他后悔了。

“要是菲妮不走就好了,大钱包啊……”卡拉尔嘟囔道。

“都开口闭口菲妮了,还说跟人家没关系!”莫羽趁机奚落,“大钱包……你起码跟她要点路费啊!笨死了!白活70多年!”

“活得久也不代表要变成记事本啊!”卡拉尔竭力反驳。

但这一次到底是被莫羽占了上风,见习魔法战士从鼻子里喷出一个“哼”,撇着嘴挖苦道:“老年痴呆症,就是从健忘开始的!”

错在自己,卡拉尔只好乖乖的默不作声。过江之前已经把马匹卖掉了,眼下却还有三四百公里的路途。照这样走,还没到黑暗森林,三个人就要开始讨饭了。

根据一直以来的人品水平,林菲的想法肯定会是找个城镇跟镇长亮出身份来,然后大肆搜刮一通摆平问题。莫羽会稍好一些,他的习惯是看看附近城镇有没有赏金猎人之类的差事,赚点辛苦钱搞定。最差的就毫无疑问是年龄最大、资格最老、官职最高、力量最强的某人了,他的想法不用说出来,莫羽都可以猜到——打听一下附近有什么抢盗团伙,然后黑吃黑。

很显然,最没有道德的一个人恰巧是这支队伍的领导者。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非常容易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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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月圆之夜。带着些许潮湿气息的微风轻轻松来了一丝不太舒爽的凉意。三个黑衣人穿梭在高低不平的房顶上。

带头的人身材瘦小,但却相当灵活——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脚根本没接触到房顶,完全是飘在空中。跟在后面的一个就要高大健壮许多,动作也看得出训练有素。虽然不似同伴那样能飘在空中,可他的脚步相当轻盈,说是落地无声也不为过。最后面的那位最为娇小,被黑色夜行衣包裹着的身体在月光下形成了一道完美的曲线。她的飞行虽没有带头人那么轻巧,却也足够保证自己能够静悄悄的跟上队伍。

由于附近数十公里内很不幸的没听说有什么强盗团,卡拉尔在傍晚时分对着夕阳痛骂米雅帝国政府。作为一国宰相,对本国治安良好的情况大加鞭笞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这种事情发生在卡拉尔身上,就再正常不过了。由于治安良好而断了财路的超级魔法师有些气急败坏,旁边的一对年轻男女则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当作不认识他。

卡拉尔毕竟是卡拉尔,几十年的坏人……哦不,是流浪汉不是白当的。太阳还没落山,就已经想好了新的打算。

“任务:盗窃!目标:前面那个小镇的头号富翁家!行动时间:五个小时后!”卡拉尔严肃的说道。

“……好吧。”莫羽犹豫了一下,决定放弃反驳。反正认识卡拉而不是一两天了,这种馊主意只要从他嘴里出来,基本都没得讨论了。

“抢劫之后是盗窃?莫羽,咱们不会被老伯教成坏人吧?”看着得意满满的卡拉尔,林菲小心翼翼的拉了拉莫羽的衣角。后者回给了她一个无奈的微笑:“鬼知道。”

人靠衣裳马靠鞍,既然决定要去做一回梁上君子,当然需要有些准备。莫羽最后的金币很快变成了三套夜行衣。

“好难看,我能不能不穿这个啊?”摸着劣质布料做成的夜行衣,小魔女撅起了嘴。

“露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而且随时可能从下面走光,你觉得这样去偷东西会更容易隐蔽吗?”莫羽正在为自己的钱包心疼不已,没好气地说道。这种自己找死的行为当然立刻便遭到了报应,不过小魔女出够了恶气之后还算讲道理,不情不愿的换上了夜行衣。

“小女孩总算长大了啊!”看着穿上夜行衣曲线毕露的林菲,卡拉尔感慨道。

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小魔女恐怕会把他揍成和莫羽一样的猪头。

就这样,三人偷盗团伙正式成立。随着夜色的降临,居心不良的三名黑衣人悄然来到了这座不知名的小镇。

“偷谁家啊?这黑灯瞎火的,哪里找富翁!”蹲在小镇最高的房子屋顶,莫羽小声抱怨。

“棒槌!”卡拉尔摇摇手指表达自己的不屑:“你见过有钱人家用泥土盖房么?当然找石材最好的一家!带着你这样的新手,真是给我脸上抹黑啊……”

“……难道你觉得偷东西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面对这样一个把道德感扔到鞋底里的不良魔法师,莫羽的反击苍白无力。他回头想从林菲这里得到同盟,却发现小魔女正看着自己身上的夜行衣发呆。

“怎么了?”

“哦,我……我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比以前身材好了耶!”小魔女吞吞吐吐的回答中带着些许的兴奋。听到这话的莫羽却差点从房顶栽到地面去。

“我真后悔认识你们!这都什么人啊……”见习魔法战士的抱怨被两位魔法师完全忽略掉了。

凭借卡拉尔多年的“经验”,一个大宅院很快进入了小偷团伙的视野。

“根据我的判断,这家在这里不是首富也是第二!就他了!”卡拉尔神采奕奕地落在了房顶上。

林菲也被带动的兴致高昂起来,摩拳擦掌的准备当一回美女神偷。看在莫羽眼里,这就是一个“被低素质教育引导上不良人生方向”的典型案例。但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他总算克制住了说出来的打算。

形势比人强,在这种情况下,一向本分的见习魔法战士也只能同流合污。

“好吧,偷!”